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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2、南阳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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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魁星酒楼并不华丽。

    不是,魁星酒楼没有一般酒楼那样俗气。

    不仅不俗气,反而是古色古香,带有一种浓郁的书香气,和一般的酒楼客栈背道而驰。

    木板墙壁上不分内外,都挂着很多条幅字画。和街对面的文昌祠相映成趣,协调统一。

    魁星酒楼就在柳河街北段,和西面的文昌祠夹道而立。再往北走不远,就是著名的铁瓦庙。

    熊储是杀手,并不是一般的酸儒,对于什么古色古香,条幅字画根本不在意,他不过是要尽快找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因为被王爷出行一耽搁,现在都已经是日落西山,到了人困马乏的时候。

    魁星楼距离他们所占的地方最近,所以熊储就选定了这一家酒楼。

    当他把马匹交给门口的店小二,小三子抱着一对铁锤,提着火焰叉进入大堂的时候,熊储就有些后悔。

    等到熊储心中有些后悔的时候,其实就有些太迟了。

    熊储感到有些后悔,并不是魁星酒楼的人不热情。

    不是不热情,而是非常热情。

    熊储头戴宝珠冠,身穿天蓝色劲装,腰缠黑得发亮的腰带,外罩月白色披风。从里到外都是最高档的面料,已经超出了朝廷对普通百姓的规制。

    熊储的这身装束,是经过袁鹂卿、黄妍莹、方千寻、沈惜月和严二娘严格讨论之后确定的。

    这五名女子都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而是大户人家、官宦之家的小姐出身,是见过大场面的。

    经过这五名女子统一意见确定下来的装束,熊储无论走在任何地方,那都属于最顶层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这么一身装束,熊储在大莘店的时候,可能还不会遭到花四和梅三两个人下毒暗算。

    随后进来的韩冰茹,一身打扮也不差,只有官宦人家的女儿或者小妾才能穿。

    因为她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是熊储大半夜摸进县令内宅买来的。虽然没有经过主人同意,但是熊储留下了一千两银子。

    魁星酒楼能够开在文昌阁和铁瓦庙附近,掌柜的、店小二自然眼界很宽,容不得沙子。

    就是因为熊储这一身装束层次太高,所以魁星酒楼的店小二不敢马虎,而且特别殷勤。

    整个魁星酒楼不敢马虎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唐王爷最近过大寿,城里面来来往往的不是官宦子弟,就是王子王孙。

    熊储后悔的原因,当然并不是因为店小二不殷勤,而是因为整个大堂里面二十几桌,竟然全部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书生。

    自己一介武夫,突然陷入一群书生当中,要想不后悔都不可能了。

    现在已经进来了,后悔也没用,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可是一看菜谱,熊储又开始后悔。

    后悔的原因并不是没有好吃的菜肴,也不是因为价钱太高。他身上有十几万两银子,再贵也吃得起。

    关键是这里的菜肴实在是太精致了,只有那些文人才会喜欢。

    对于精致的菜肴,熊储当然没问题,因为逍遥子只要有时间,就会带他到酒楼住上半个月,吃的都是最精致的菜肴。

    韩冰茹自然也没问题,美女一般都比较喜欢精致的东西。

    问题就出在小三子身上了,这孩子人不大,饭量可不小,比三个熊储还吃得多。

    想了又想,熊储终于下定决心,先点了一桌很精致的菜肴,算是给韩冰茹开眼界。

    就在店小二准备离开的时候,熊储又一口气点了三只镇平烧鸡、八只唐河肘子、两斤新野臊子、四斤博望锅盔。

    熊储把菜点完,整个大堂彻底安静了。

    因为他们三个人点出来的东西,比人家那边二十桌加起来还要多。

    安静的时间不长,就开始窃窃私语:“世风日下,有辱斯文。”

    窃窃私语的声音绝对非常小,放在普通人身上绝对听不见。

    但是熊储不是普通人,他的上清心法已经彻底入门,两大绝顶高手的十五年内力已经全部吸纳为己有,就连打铁老人都说超过了一般人二十年苦修的修为。

    再小的声音放在熊储身上都像打雷一样,想不听见都不可能。

    不仅熊储听见了,就连内功修为还没怎么入门的韩冰茹都已经听见了。

    啪——哐啷——

    熊储能够忍住,但是韩冰茹的右手就已经拍在桌子上,左手同时摘下腰间的宝剑往桌上一扔。

    这是无声的宣言,这也是极端的警告,更是要杀人的冲动。

    熊储心中还惦记着另外一件事情,并不想在这里节外生枝,所以拍了拍韩冰茹的右肩:“一群百无一用的书生而已,小妹有必要生气吗?这样会有失身份的。”

    熊储不开口还好,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激起了公愤。

    现在的大明是什么时候?那是文官集团权势熏天的时代,就连边关功劳盖世的统兵大将,他们随便弄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说杀就杀了。

    那么多的官妓,其中一大半都是被害武将的家眷。

    因为在那些文人眼中,所有的武将都是粗鄙不堪,有辱斯文。他们的家眷都是俗不可耐,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他们的圈子里。

    文人手无缚鸡之力,除了满肚子的男盗女娼之外,他们还有什么?

    他们就是能够引经据典,能够歪曲事实,能够给你罗列几百条莫须有的罪状,然后口诛笔伐,群起而攻之,让你遗臭万年。

    今天的这些书生,就是南宛书院的人。

    他们和北面的嵩山书院遥相呼应,专门针对武将发动舆论攻击,然后构陷冤狱,为东林党创造口实,打击文官集团的政敌。

    熊储一句百无一用,这就犯了那些书生最大的忌讳,比挖他家的祖坟还要严重。

    文人的嘴巴杀人不见血,骂人不带脏字,但是能够把你的祖宗十八代都牵扯进去。

    不管是陈琳的《讨曹阿瞒檄》,还是骆宾王的《讨武曌檄》,都是捕风捉影,无端栽赃,侮辱对方的人格,对别人进行人身攻击。

    熊储是奴隶出身,承受过各种非人折磨,但他虽然痛恨鞭打自己的那些人,却也有原谅他们的理由,因为自己无能。

    自己无能,就应该受到别人的欺负和折磨,这并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但是你侮辱我本人还不够,竟然侮辱我的祖宗,侮辱我身边的人。这就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熊储之所以发怒,就是因为那些人竟然拿身边的韩冰茹说事。

    韩冰茹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那些人竟然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今天本不想杀人,但是我今天又不得不杀人。就算是遗臭万年,也要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因为你们出言不逊,竟然辱及我的祖宗。”

    熊储声音很轻,而且一丝感情都没有,显得冰冷刺骨,让人不寒而栗:“三子,要想吃饭能够安静,就过去把那些苍蝇全部拍死!”

    三子,自然就是小三子,他手里刚刚抓了两只肘子,才咬了一口。

    “爹爹放心,他们一个也活不了,当然也跑不了。”

    哗啦哗啦——

    小三子站起身来,两条腿一通乱踢,所有的长板凳已经全部飞出去,堆在酒楼门口挡住了去路。

    噗嗤——咔嚓——

    小三子用长凳子堵住了大门,一边啃着肘子,一边走到楼梯傍边飞起一脚,直接把楼梯给踢断了。

    掌柜的、账房、店小二原本已经冲出来想劝解,但是看见小三子旁若无人,而且一脚踢断了结实无比的檀木楼梯,顿时吓得瘫倒在地。

    历史上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以外,文人里面真正有骨气的并不多,不怕死的也不多。

    当小三子一连踢碎了三个骂得最凶的脑袋,剩下的二十多人已经全部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

    “够了!”

    小三子踢碎第七个人的脑袋以后,熊储心中的怒火已经消失:“现在让他们每个人给你写一篇文章,谁写得好就饶谁的命,这样就能够让你流芳百世。我的这一壶酒喝完之前,如果文章还没有写好,你们就别活了。”

    掌柜的已经吓晕过去了,因为七个书生被杀,他已经没有办法交代了。况且那个小孩子,哦不,那个小杀神就站在身边不远,想派人出去报信也不可能。

    几个店小二反应很快,一个劲的催促后面赶紧做菜,然后流水一般端上来。

    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能杀人的,而且杀人不眨眼睛的,就是这个小杀神。而这个小杀神最能吃,也最喜欢吃。只要让他吃高兴了,或许不会杀自己。

    熊储左手提着酒壶,右手端着酒杯,一直是慢条斯理喝酒。

    韩冰茹面前已经摆满了精致的酒菜,但是她连筷子都没拿,因为那七个被踢碎的脑袋,已经是**迸裂,整个大堂都弥漫着一股怪味。

    她唯一奇怪的是,小三子什么都不懂,把杀人当成打老虎也就算了。问题是熊储在这种场合下竟然还能喝酒,而且没有恶心吐出来,甚至还吃了一只唐河肘子。

    熊储的一壶酒喝到一半的时候,一共十九篇文章已经摆在他的面前。

    “嗯,怎么都没有落款?没有落款我怎么知道谁写得好,谁写得不好?你们都是大才子啊,难道这里面也有滥竽充数的人吗?全部落款,而且要注明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写的,否则还是活不了。”

    “哦对了,那七个人为什么会被杀呢,你们怎么没写清楚?难道你们觉得他们不该死?这不行,不该死的人肯定就不会死。现在他们已经死了,那自然就有取死之道。可是我在你们的文章里面没看见,这不行。”

    没办法,十九个人颤抖着双手把自己的卷子拿回去,然后重新构思,再写一篇。

    这些书生确实有倚马之才,立马可待。

    就在熊储要把一壶酒全部喝完的时候,十九篇文章已经交齐。

    “三子拿好了,这是你今后流芳百世的本钱啊。记住了,每走五十里就贴一张出去,让人家知道中原大地上出现了一位除暴安良的小英雄、大豪杰。你听听这写得多好啊:皇上英明神武,中原豪杰辈出。好,真是好!”

    小三子不知道熊储这个便宜干爹的讥讽之意,还当成圣旨一般,赶紧把所有文章收起来放进自己的包袱里。

    “你终于现身了。”熊储突然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可是你来晚了,该杀的我已经杀了。”

    熊储话音刚落,大门外就已经传来一个声音:“该杀的自然要杀,不该杀的你也杀不了。不仅杀不了,只怕你现在也走不了了。”

    熊储缓缓站起身来,把杯中的最后一口酒喝下去,又从怀中摸出两张银票放在桌上:“一张银票赔偿你们的损失,一张银票给他们安排后事。妹子,你到后院把马匹牵出来。小三子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跟你姑姑去准备马匹。”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