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小说网 > 嫡妻不好惹 > 74、第七十五章

74、第七十五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海德小说网 www.haidehong.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暇玉微微向前倾身, 以方便随时能站起来阻止锦麟的行动。眼看大伯父不仅不知悔改, 反而理直气壮,她不免害怕锦麟一个控制不住,给他大伯父几脚, 担下不敬长辈的骂名。不管穆烨松做了什么,他到底是长辈, 假如真的跟他动手,说出去一定是锦麟的不对, 他脸上不好过。

    锦麟一个字不落的全听完了, 随即扯起嘴角,冷笑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些?这就是你全部为自己开解的说辞了?你说别的大夫也看了,根本束手无策, 那你为什么就相信迟代山来了就一定会手到病除?!我大哥当年有病, 我娘据说请遍了御医来看,可还是没看好!倘若真的有那般神医, 先皇的几个皇子便不会早夭!你只是胆小怯懦罢了, 不敢面对静慈本就是你们夫妇照顾不周,才病倒的事实!憎恨我娘,说一切都是她的过错,你心里一定好过了不少罢!”

    穆烨松仍固执已见,激动地的说道:“不是她吗?是她害了你爹, 又害了我儿子!”

    “你闭嘴!”锦麟拍案而起,大声道:“你既然那么想救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不派人去跟我娘请求, 让她先让迟代山过来看静慈?还不是你害怕,害怕倘若救了静慈而耽误了郡主的病情,发生状况,皇帝怪罪下来,你承担不起!什么为了救静慈,你就是胆小,你连为你儿子争取一下的胆量都没有!你自己说,你为什么不敢舍下脸去西府求我娘?你害怕什么?害怕纵然你去求了,我爹还是为了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而不顾你家静慈,不放迟代山过去?还是你根本就觉得你儿子的命没法跟郡主的比?你什么都不做,凭什么怨恨别人?!”

    穆烨松气的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如果不是她嫁过来,怎么会有这一切?就是她把一切都毁了!穆家的列祖列宗九泉下有知也不会认可这样毁掉子嗣一生的人!”

    这句话终于彻底的激怒了锦麟,他一步上前揪住伯父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是谁毁谁的一生?我爹娶了郡主,的确不能为入仕为官,掌握实权了。但他就一点机会没有了吗?如果他一开始就想好好对待我娘,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做个清闲的勋贵郡马,广交权贵,纵然没有实权,该得的好处,也不会少了他的!可他呢?一开始是怎么做的?抛弃妻子,根本就不想好!如果说我娘毁了他三分,剩下的七分都是他自己毁掉的!事情出了,永远不想怎么补救而是把事情一口气的弄的更加不可挽回!那样心里就舒坦了吗?!”

    “她不该得到那样的对待吗?”穆烨松咬牙切齿的道:“她那是咎由自取。你爹早年在外有女人,就是要告诉郡主,她没什么了不起的。能嫁过来又能怎么样?她说到底不过是女人,丈夫想怎么对待她,她完全无能为力!”

    “她是无能为力!所以才由着你们欺负!”锦麟红了眼,一手揪住伯父的衣襟,另一手将拳头握的咯咯作响。这时暇玉赶紧上去,碰了碰丈夫的手,劝道:“锦麟啊,咱们有话说话,千万莫动手!”锦麟这才使劲一推伯父,让他跌回到椅子上,他则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后来我爹都想通了,你却念念不忘这些。你只是不甘心,自己没能耐,好不易指望上弟弟了,他却又不争气了。至于静慈,你怪别人之前,为什么不先想想你自己,是你不敢去求郡主,是你不敢豁出去,冒着触怒天子威严的危险去救自己的儿子!”

    穆烨松展平衣襟,坐正身子:“穆锦麟,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要杀要刮随你。”

    “不用急,会有那么一天!”锦麟牵起妻子的手,就往外走,待到了门口处,他驻足背对着伯父道:“你自己想想吧,纵然我娘一意孤行的嫁进来,可她之后对你们如何,对静宸如何,而你们又是怎么对她的?!……对有些不知好歹,养不熟的人,她真不该下这么多心思!而我,不是她!”说完,拉开门,和妻子走了出去。

    外面寒风呼啸,吹到脸上如刀割一般的疼。锦麟只顾扯着妻子的手大步走,他恨不的长一对翅膀立即飞离这里。东府院内的下人,看到西府的老爷怒气冲冲的往外走,一个个都吓的忙躲到一边。到了府里的第二道门时,暇玉终于被灌了一肚子风,再也走不动了,喘着气,道:“——你——等等——我——”

    他这才如梦方醒,放开暇玉的手,吸了吸鼻水,道:“……是我走的太快了,你没事吧。”暇玉摆摆手:“没事……没事……”捂着胸口喘摇头。这时她看到锦麟表情冷峻,双目猩红。她喘息了一会,不那么累了,便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已经没事了,咱们回家罢。”

    锦麟亦冷静了不少,轻声答她:“嗯……回家。”

    大年初一早上在叔侄前所未有的坦诚布公间度过。两人回到自己府后,让人把炭火烧旺,烤着火继续说话。两人出来的急,把暖耳落到伯父那里没带出来,从东府上房到大门着实有段距离,吹了不少冷风。暇玉觉得这耳朵火辣辣的难受,抬头看锦麟的,见他却没大碍,心说估计他总在外面奔走,比较抗冻。

    两人看着跳跃的火苗,都闷声不语。暇玉决定等对方先开口,她好摸准他的大致情绪,方便劝慰他。等了一会,锦麟缓缓开口道:“他怎么能那么想?静慈的事,能怪我娘吗?我千思万想,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原来他也被伯父吐出来的真实原因给震住了。暇玉摸着他的手,道:“……有些人就是这样,永远觉得自己有道理,谁都欠他,永远不是他的错。你在诏狱,应该也见过吧。永远是皇上的错,是太监的错,而他们自己永远没错。伯……侯爷他大概就是这样的人,永远只看到对自己不利的那一面,然后将自己身上出的悲惨事情归咎到那个原因上。或许你说的没错,他是个胆小的人,不憎恨郡主殿下的话,他没法承担自己的儿子发病致傻的现实。有些病根本治不好,却偏偏怪别人。就算迟御医去了,其他那么多大夫都给大少爷瞧了都没用,他也未必回天有术。侯爷只是想找个人恨,叫自己心里好过些罢了。”

    锦麟认可妻子的话:“你没发现吗,他说来说去,只有怨恨我娘的话,全没一句他间接害死我爹的懊悔。哼,大概在他眼中,没用的弟弟死了,本就不是大事。没有利用价值了,死了又如何?”

    暇玉回忆了一下,心说还真是这样。锦麟道:“我无权无势时,是废物,随便欺负。我成了锦衣卫,他们惧怕了,我怎么欺负静宸,都不敢出声。我死了,想的不是帮我帮照顾孤儿寡妻,而是欺凌你们……其实,我爹娘些事,过了这么多年,什么理由我都想到了,比这恶劣数倍的,我都做好接受的准备了。所以……我没事。”

    暇玉轻轻将手掌盖在他手背上,道:“……知道也好,至少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他怨恨的理由真的不足以成为他害人性命的借口。”太阴毒了,专挑别人伤口下手。知道郡主最忌讳什么,偏偏让静宸这个她信任的孩子去告密。

    “在他眼中,似乎早把我爹的功名看成他自己的了。我可以想象,假若我娘没嫁过来,而我爹入了仕途成了大官,他若是能借光,还不知要借多少!”锦麟眼中阴云密布,冷冷的说道:“我不会姑息他的……早晚收拾他。”

    暇玉顺着他的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忍了这么多年,再忍他一时罢。不过侯爷心中该知道早晚有被你报复上门的一天,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锦麟哼笑一声。这时有丫鬟来报,说客厅有人来拜年了,已等了好一会了。他道了声:“知道了,说我一会就过去。”然后转头对妻子道:“你看到了,趋炎附势,人人皆是如此。去年这个时候,门口罗雀,今日却众人盈门。亲戚之间也是,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是最亲最亲的亲人,你的喜事就是他们的喜事,等你没了利用价值,你死了,也不过嘘唏几句,或许还要说你死的太晚,浪费了粮食!就好比梁安侯对我爹。”

    暇玉一看,他那阴暗的心理前几日刚被阳光照进去点光线,让大伯这件事一搅合估计又退步了:“人和人之间还是真情多,像大伯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假如人人都像他那样,早乱套了。”暇玉站起来,让丫鬟另取了暖耳,亲自给锦麟戴上,道:“这么一段路也得加小心,别冻着。”

    锦麟看着她,竟不由自主的心说道。这个女人为自己生儿育女,与自己生同裘死同穴,便是他穆锦麟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怎么了?”

    他捂住暖耳,道:“我会戴好的,免得像你一样,冻的通红,像个猴子。”

    “……”

    等锦麟走了,暇玉便凑到镜台前,侧耳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喃道:“真有那么红吗?”

    想想自己跟他打打闹闹竟也过了两年多,不禁莞尔。从以前曲意逢迎,每天担惊受怕到现在竟能彼此间说些掏心窝的话,经过多少曲折才走到一步。

    郡主殿下嫁过来后,未必不想好好的过日子,但是锦麟的父亲似乎根本不给她机会,在外面鬼混风流,等把人心伤透了,再回心转意却晚了。所以凡事不能做绝,要留有余地,自己能活,也让别人活。

    锦麟嘴上说伯父吐出真实原因,没能影响他,但其实,心里难免受影响,一整天都心情不振,心头绕着不散的阴云。暇玉能做的只有尽量转移他的注意力。两人一起逗逗孩子,听他自己讲小时候淘气的事,到了入夜就寝,锦麟难得的没心情碰暇玉,侧身脸朝一边睡下了。暇玉只安静的睡在他一旁,不想半夜十分,她迷迷糊糊的醒来,见锦麟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她唤了他一声:“锦麟……”然后披着被子坐起来,把自己和他裹起来,靠着他的肩膀,脉脉不语。

    他亦没开口,就这么让妻子抱着。甚至彼此心中都觉得此时气氛很好,纵然不说什么,也不至于尴尬。

    转眼到了元宵节,暇玉见有些事确实可以和锦麟商量着来,便时不时的提起诸如‘啊,不知京师中的烟火是怎样的,好不好看’‘前几年身体不好,一直没得空出去看花灯’之类的话。而穆锦麟哪能听不懂这些意思,就是不表态,终于逼的暇玉晃着他的胳膊,直接表态说:“锦麟,咱们元宵节去逛灯会罢。悄悄的,乔装打扮。”

    锦麟推开她的手,摇头道:“不行,你知道每年灯会得出多少事吗?放烟花炸死的,猜灯谜和人起口角斗殴死的,浪荡男女借机幽会做下不知羞耻之事的,数不胜数。何必凑热闹,在家待着,你要看烟花,叫人买来烟花放给你看,灯,你要什么样的都有。”

    暇玉也懒得是拐弯抹角的说了:“我就是想出去转转,沾沾人气儿。”

    他索性直说了:“因为那天我可能不在家,元宵节宫里有筵席,如果侍卫人手不够,就从锦衣卫里调人。”果然一句话就让暇玉打消了出去逛的念头,锦麟不能陪她,她总不能自己出门。她失望的说道:“你们连这也管。”锦麟笑:“不止,有一阵修乾清宫人不够,还从京营和锦衣卫里调了几万人去搬运砖石。”

    “……”你们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既然他这么忙,想出去转的念头只得彻底打消了。如锦麟所说,元宵节这天,他还真进宫了,直到傍晚还没回来,天黑后,有人来报,说穆大人传话回来,说他今晚可能不回来了,叫她别等了。

    锦麟不在,这个元宵节她自己过也没什么意思。只站在院里眺望了一会远处,想想一下外面街道热闹的景象便算了。回到屋内,闲极无聊,正准备洗洗睡下。忽然就听人来报:“夫人——苏家少奶奶来了,要见您。”

    堂姐来了?这大黑天的!她怎么来了?

    暇玉知道锦麟今晚上不回来,干脆叫丫鬟直接把美玉姐姐叫到卧房来说话。美玉一见妹妹,除了披风,就扑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道:“暇玉,我可怎么办啊?”

    “怎么了?怎么大晚上的到我这儿来了?”见姐姐眼圈红红的,似是哭过,不禁担心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鹏泰说要带我出门看灯会……结果没一会就钻进一个乐户家里去了,让丫鬟告诉我,叫我自己先回去……我是他带出来的,怎么自己回去啊。”乐户是贱籍,平时练习弹唱,遇到权贵家做筵席,会去演奏助兴,暗中也做皮肉买卖。美玉说着,眼圈更红了。暇玉想起那日所见,心说苏鹏泰果然不是良配,便劝美玉道:“你是我姐姐,他怎么敢这么对你?”

    美玉啜泣道:“自然是吃准我好欺负了,他在他爹娘和老太爷面前,对我很好,可是回到卧房,就剩我们两个人时,就变了一副嘴脸。他嫌我……嫌我……年纪比他大……处处不给好脸色看……”

    还真叫穆锦麟说中了,苏家少爷有了美玉这门亲事,自己心中也有怨气。郡主嫁到穆家,尚且受欺负,性子软的美玉就更别说了。

    “那苏家老爷和老太爷待你如何?”暇玉道:“你把这些事告诉他们了吗?”

    “自家日子关起门来过,哪能说给他们听。再说,说了又有什么用,鹏泰并未打骂我,只是鲜少与我说话……”

    “那今晚这事呢?他一头扎进乐户家里,算怎么回事。苏家好歹是书香门第,出了这等败家子,他爹肯定收拾他!”苏家要他娶美玉和穆锦麟搭亲戚关系,他居然敢阳奉阴违。

    美玉却道:“这件事告诉他爹,他更加气我……这日子当真没发过了……”

    这也把暇玉难住了,心说这可怎么办,男人出去花天酒地,除了爹娘家长打骂,谁又能插手管得着呢?但堂姐受苦,她决不能坐视不管:“这样,锦麟晚上不回来,你今夜别回去了,让苏鹏泰明早上来接你,我亲自点醒他。”暗示他再搞这种冷暴力,就要他好看。

    美玉略略惊讶:“……一夜不归家……这可,这可万万不行。”

    “你住我这儿,又没去别的地儿。等苏鹏泰回去发现你没在家,肯定急的火烧眉毛,到时候他做的那点破事想瞒都瞒不住!”

    美玉小声嘀咕:“……那他多难做,不行,不行。”

    暇玉仍旧劝:“你也知道,苏家就是看上你我这层关系了,苏鹏泰不好好的对你,自然要找他说理!这干嘛呢,上赶着提亲,等娶到家了,居然这么对你!你越是姑息纵容,他胆子就越大。”

    谁知她说完,美玉却忽然虚笑着改口:“其实他对我也没那么糟糕……男人谁没个三妻四妾的,是我小题大做了……”

    暇玉替姐姐抱不平:“别人能三妻四妾,可他不行,他娶你,让他爹高看他一眼,他得到好处了吧,结果却又故意找气给你受,这太不公平了,好事都叫他占去了。”

    听到妹妹疾言厉色的骂自己的丈夫,美玉到底是向着夫君的,便道:“真没,真没有。他对我还可以,我相信他今天的事,只是临时起意。”又自责的苦笑道:“瞧我,都跟你说了什么啊,还叫你担心我。我就是回家时路过你们这,进来瞧瞧你,我看你散了头发,这是要歇了?你歇下吧,我得回去了。”说着,起身就要走。

    暇玉拉住姐姐的手,苦口婆心的说道:“你的性子得改改,就算是郡主软弱,尚且要被人欺负和瞧不起,别说咱们了。姐,你有我,遇到事,千万要和我说!”美玉温笑,拍了拍妹妹的手:“我知道了,可过日子,哪能闹这么僵呢……不能遇到事就让外人插手。”

    于是‘外人’暇玉只得放手叫姐姐去了。等人走后,她郁闷的一夜没睡,第二天起来后,熬到晌午,见锦麟还没回来,便去床上补了一觉。不知不觉间觉得后背发凉,她醒转过来,微微回头去瞧,就见一身寒气,披风上还沾着雪粒子的锦麟坐在床边,正笑着看她。

    她坐起来,就去解他的披风:“外面下雪了?怎么披风也不解?”

    锦麟一摆身子,抖开她的手,笑问:“你姐昨晚上来找你说苏鹏泰去了乐户家嫖小娘子?”她垂头丧气的点头:“嗯……你这么快就知道了?”转念一想,穆锦麟不知道才奇怪。弄不好他早就知道苏鹏泰外面有人。

    他一挑眉:“你们姐妹抱头痛哭了?”

    “……没。”

    “那你用没用亲身经历告诉她,守的云开见月明,他丈夫没准过几日就回心转意了,就像我——为了你,不把其他女人都打发了。”

    暇玉道:“哪能任何人都像你一样这么好。”

    锦麟心中欢喜。他清了下嗓子对暇玉道:“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便左手撩开披风,露出右臂来。

    右小臂用木板夹着,外面则用白布裹着吊挂在脖子上。他方才穿着披风,遮挡的严严实实,这会露出来,吓了暇玉一跳。她忙跪直身子,惊道:“你这是怎么搞的?”他受伤了刚才居然还若无其事的跟自己说话。

    锦麟笑眯眯的道:“骨折了。”

    手臂骨折了,你笑什么啊?!暇玉正惊的说不出话来,就听锦麟又以十分欢喜的语气说:“以后好好照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