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小说网 > 笑春风 > 第56章 黄金劫案(五)

第56章 黄金劫案(五)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海德小说网 www.haidehong.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五十六章黄金劫案(五)

    日落黄昏,再过三个时辰,就是五月初三了。

    明月合计了下时日,那报信的人要是快马加鞭,最晚明日凌晨便能到。可现在白水那边还没有半点风声,此时见日头沉落山尖,房里也添了灯火,她托腮坐在灯前,无趣地拨弄灯芯。

    灯芯一动,火光跟着晃动,屋内两人的影子也在墙上乱晃碰撞。

    苏云开手里的书看了一半,影子一照扰了心神,抬头见她似乎十分无聊,放下书说道,“你从来都是坐不住的人,要你一直待在屋里,也实在是太难为你了。”

    明月说道,“不是说外头有人盯着吗,我没事,偶尔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不行了。大概是小时候被我爷爷关多了,就不爱待在一个小地方。”

    “那我陪你说话吧。”恰好她提及儿时的事,苏云开便顺口问道,“一直忘了问,那日你是怎么跑出家的,还惹得狗追你。”

    提及这个明月尴尬一笑,“我搬了小凳子爬窗出来,刚好就踩到蹲在我家窗户下打盹的黄狗尾巴……”

    苏云开认真听着,却听到这个缘由,不由失声一笑,“难怪它一直追着你不放,不过也亏得你跑得快。”

    “对,更庆幸的是碰见了你,不然非得被它咬伤。”明月想起以前的事还哆嗦了下,只是对狗的阴影不大,如今也不会见了狗就心里发紧。大概是因为比起可怕的狗来,还有更值得烙在心里的事和人。

    苏云开说道,“如今的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好仵作,也顺你爷爷的意思跟我来了府衙,只是……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明月想了想,“你肯要我做仵作,那我做到八十岁也要做,跟我爷爷一样。”

    苏云开略一顿,末了笑笑,她会错意了。

    按照她的年龄,已经可以嫁人了。只是嫁谁?苏云开觉得心里有根刺般,拔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跟明月在一起时是说不出的舒服,没有半点拘束,也不用寻了话题缓解气氛,这么待在屋里,知道她在,也是莫名安心。她时而去外面拿壶茶水,瞧不见人了,目光也会往门口盯上许久。

    他是喜欢明月的。

    明月喜欢他他也知道,但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喜欢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

    他突然有点羡慕秦放和白水之间轰轰烈烈的坦诚,只是四人情况不同。他如果贸然开口,把明月吓跑了怎么办?

    可他又怕回到府衙,再没有这样独处的机会,就更难知晓她的心意了。

    他的家人在江州,她的家人在南乐县,让家人探个口风是不行的,请媒婆更不行。这一问万一她顾忌他的身份才答应的怎么办?

    他想,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等秦放回来,捉了他问经验吧。

    秦放没来,白水倒是来了。她从窗户跳进里面,无声无息,喊了一声“大人”,才猛然将两人唤醒,着实吓了明月一跳。苏云开正深思明月的事,也略有受惊,像是刚才所想的事都被人看穿了。

    他瞬间镇定心绪,将神思全都拽了回来,便明白是她那边有动静了,“抓到了?”

    白水点头,“抓到了,名叫莫耿,细问之下才知道,他和大人您是同科进士出身,后因得罪京官,外派到这禹州做了一名主簿。依照大人的吩咐,除此之外属下没有追问其它事情。”

    “难怪他会认得你。”明月说道,“原来他和你是同科,不过你是探花郎,那点的进士那么多,你不认得他也不奇怪。”

    苏云开也解了心中疑云,知道他的名字官职,接下来便好办多了,“白水,你继续回去看住他,不到我出现不要再问一件事,也不要答复他半句。快回去吧,小心他解绳跑了。”

    白水笑道,“不会的,秦放在那看着,他平时是吊儿郎当的,但办起正事来,却可靠极了。”

    简单两句,苏云开已经听出这话背后的事来,欣慰笑道,“你和他终于说开了,可见结果也是好的。”

    白水面颊绯红,轻轻应声,便道,“那卑职先回客栈了,大人万事小心。”

    苏云开看着白水轻快地从窗户跳出离去,心中更是感慨,真是轰轰烈烈的两人,直脾气比闷脾气好的一点就是,什么话都摊开了说,不会憋着。

    他能决断那么多事,为什么就感情上的事不能直白些?

    “明月。”苏云开偏身看她,对上那明眸大眼,话就有些堵了,“等回了府衙,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明月心里顿时痒了,“有什么话现在不能说?”

    苏云开笑道,“能说,只是怕说了等会你我都不能去好好演一场戏了。”

    “演什么戏?”

    “去衙门,解决黄金这件事。”

    明月一听,立刻将方才那事抛在脑后,想到能解决这件案子她就浑身痛快,不再追问他,一心随他前去抓贼。

    衙门离客栈近,苏云开和明月步行前去也不过两刻的事。只是下楼往衙门方向去时,苏云开分明察觉到有人在盯看,似乎是觉察到他们去的是衙门,人影很快闪过,看样子是往那边通风报信去了。

    到了衙门,大门未关,里面仍旧灯火通亮。苏云开站在门口一会,便有衙役来问,“是报案还是喊冤?”

    苏云开看他一眼,直接亮了腰牌。那衙役接来一瞧,大惊,“大人稍等。”

    片刻里面便有官员往外走,见了苏云开直接作揖,“下官乃禹州知州楼得,见过苏大人。”

    苏云开四下看了一眼,说道,“这么晚了竟然还在办公,倒是爱民如子。”

    他说着往里走去,明月跟在身后,那楼得也紧随在后,“下官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只是按例巡视州县,调取刑狱案件来看,不必多礼,也不必惊慌。”苏云开又道,“对了,我们舟车劳顿,十分疲乏,还没有用晚饭,不知道楼大人赏不赏脸?”

    明月不解,按照他所说的,这楼得早早就派人跟踪他们,那肯定知道他们在客栈住了一天了,为什么还要提晚饭的事。等过了小半个时辰,楼得再来请他们,去了那酒楼,看见满屋穿着各种地方官服的人,她才稍微明白苏云开的用意。

    他一早并不说他们已经来了一天,也不直接查案,而是让楼得安排晚饭。那早就收到消息的楼得更会放松警惕,并有个错觉——这苏大人并非好官,不过是想趁机讹钱罢了。既然如此,那正是吹捧的好时机。

    所以粗略一数,估计能上得了台面的官都来了。

    不过她还是不懂,唱这一出戏做什么?

    平日看惯了苏云开没有官架子的模样,如今被满屋的人招呼套近乎,再看他端着架子坐在那,并不是人人的敬酒都喝,喝也不过是轻抿一口,才让她想起来,苏云开原来是个官。

    酒过三巡,一人起身执杯,却不是向着苏云开,而是向明月举杯,“酒席之上,就得有佳人相陪才好。可是姑娘却一直不喝酒,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

    这人想必酒量浅,满桌的人都瞧得出这姑娘和苏云开关系匪浅,刚才也避免同她多说话,这会他估摸是喝醉了,竟然去向她敬酒。楼得脸色一变,奈何坐得远扯不到他,旁边两个也是糊涂的,竟不拉住。

    苏云开端坐不动,只是眼神轻瞥,十分的冷然。他伸手拿了放在明月面前的酒杯,对那醉汉开口,声调淡漠,“我跟你喝。”

    楼得忙起身打圆场,“喝喝喝,大人好酒量。”

    苏云开一饮而尽,再将酒杯放下,已经没人敢再来跟明月敬酒了。明月一心都扑在他身上,怕他醉了,挑了几味清淡的菜放他碗里,也没瞧见席上众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对了。”苏云开突然再开口,“听说禹州主簿和我是同一年参加科举的,他也中了进士,被外派至这里当差,可是怎么没瞧见他?”

    楼得愣了愣,完全没想到他竟会记得莫耿。只因进士来自大宋各地,只是会试可能会看见,中进士的那样多人,他还记得莫耿,倒是稀奇,明明莫耿说不曾打过照面的。他不疑有他,说道,“今日他外出当差去了,还没回来。”

    他话刚落,又有两人帮腔,将话圆了一遍。苏云开漫不经心扫视一眼,那两人一个是安抚使,一个是禹州判官。直到他不再追问莫耿的事,三人立刻将话题打住,不再圆场,顺着他的话说其他的事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苏云开才以身体疲累的理由结束宴席。楼得要让车夫送,苏云开也欣然接受。

    上了马车苏云开便低低朝明月轻嘘,认真之余神态还有些微酣。明月扯扯他的袖子,“你喝醉了?”

    车里昏黑,外面又没月色,苏云开看不太清她的脸,只能听见声音。他便伸手去摸她的脸,答道,“没有。”

    ……这分明就是醉了,否则怎么会轻佻起来了,还捏。明月抓了他的手拿下,一会那手又往前探,差点探到不该探的地方。明月只好一直抓着他的手,也不知道要醉到什么时候。

    车夫将他们送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和掌柜一起将他是搬到房里,这才离开。

    明月去外头打了水来,还没放下,就见他突然坐下,弯身去找鞋子穿上,看得她一愣一愣,“你酒醒了?”

    但凡醉酒的人不外乎有两种,一种是烂醉如泥一睡到天亮,一种就是苏云开这种,边喝边醉边解,这会过了小半个时辰,酒喝得并不太多的他脑袋还有一点点昏沉,但已经解酒。

    “醒了。”苏云开见她离得远,这会眼里还有所警戒,才想起来,试探道,“我刚才……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明月赶紧摇头,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两个人都知道了,那得多尴尬。

    苏云开松了一口气,说道,“去白水住的客栈。”

    “等等。”明月忙拦住他,“这一去的话不就被盯梢的人看见了?”

    苏云开笑道,“不会的,他的目的就是要看我何时去衙门,如今没必要了。而且我今晚看起来像不像是一个贪财又好吃酒,不务正业的坏官?”

    明月笑了笑,“像,除了……除了给我挡酒的时候不像。”

    苏云开也笑了笑,“我本不该带你去的,只是局势不明,怕你独留客栈更危险。”

    明月微微低头,“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一笑嫣然,垂首更含少女的娇羞。如果不是时辰紧迫,苏云开真想和她好好继续说。只是看看时辰,来不及了,“去找白水吧。”

    “嗯。”

    明月随他离开客栈,果然没发现再有人盯看了,她暗叹他料事如神,又道,“我不明白一件事,你既然知道接镖人是官,为什么不拿着名簿直接指认,还非得让水水那边先抓到人?”

    “来接镖的人未必就是幕后主使人,哪怕抓到了主簿莫耿,也没有办法知道他是受谁指使。但是如果早就知道他是被人抓走了,却为他编造缘由说他办正事亦或其他听起来合理的理由的官员,定是指使人。”

    明月这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换做是她的话,哪里能想得这么周密。那日在槐树下看见了嫌犯,她定会去直接抓人。可是这样一来就打草惊蛇了,毕竟这是禹州,这么多的黄金,牵扯入其中的人肯定不少,万一官官相护,就怕要瞒天过海了。

    如此一想,明月顿时恍然,“当时为他拼命圆场的人有三个!”

    苏云开笑道,“对。”

    “可是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

    “现在不是正在去拿证据的路上么?”

    明月笑道,“还被水水绑住的那个人?”

    “对,莫耿,禹州主簿。”

    莫耿此时仍被五花大绑着,他不知道绑他的人是谁,但这人待他还好,给水给饭,就是不放行。他起先以为是什么贼匪,但后来又觉不像。这会正苦求着这人让他解手,忽然就见门那映了两个人影。

    白水警惕抬头,贴身门后,听见外头一声“是我”,立刻开门。

    他的模样太过恭敬,在官场打滚的莫耿一眼就瞧出外头那人才是真正的贼首,睁大了眼认真一看,几乎是惊呼,“苏云开。”

    苏云开漠然看他,笑道,“你果然认识我。”

    莫耿闭嘴不言。

    苏云开坐在他面前,盯着他说道,“那日为什么在庄家口槐树下见了我调头就走?”

    莫耿笑道,“什么槐树下,下官不知。”

    苏云开轻轻一笑,满是嘲讽,“哦?你不知道黄金,你不知道五月初一?那你来接镖做什么?”

    莫耿张了张嘴,再看白水那淡漠模样,忽然明白过来,“你们是一伙的。”

    白水冷声,“我是府衙捕头。”

    莫耿这才明白自己掉进了陷阱里,可陷阱就在镖局里,那就是说,这个陷阱在禹州外就已经埋好了,就等着他们这些诱饵上钩。

    苏云开怡然道,“我知道你并非主使人,只是充当小角色,但是我给你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让你指证他们,为你减轻罪责。”

    莫耿双眼转了转,稍有思量,便道,“黄金是我利用职务方便,勾结盐商所得,与其他人无关。”

    苏云开一顿,“盐商?”

    莫耿见他如此反应,忽然知道了他其实并不知道这批金银是从何处而来,心中顿时懊悔。

    “难怪一出手就是两百斤黄金,原来是盐商孝敬你们的钱。”苏云开冷笑,“莫耿,贪污受贿一事,真的与禹州的知州、安抚使、判官三位大人无关么?”

    莫耿蓦地一惊,他本以为他只是用刑狱中惯用的审问伎俩,谁想他一一说出的这三位大人,却全都是这次贪污案的同谋,说他是猜的,连他自己也不信。

    苏云开见他惊愕,更是肯定这四人是一丘之貉。面色顿时沉冷,语气重有千斤,直压莫耿头上,“你是进士出身,我是那科探花,同期为官,也是缘分。我念在这份情谊上有心放你一条生路,可是没想到,你并不领情。也罢,反正罪证也收集了八丨九分,不在乎少一个人证。”

    说着他就起身要离开这小屋,惊得莫耿惊呼一声,“大人留步!”

    苏云开不转身看他,声调冷漠,“说。”

    莫耿咬了咬牙,颤声,“下官手里有三份账本,可以指证他们。恳请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亲自指证他们。”

    苏云开淡淡应了一声,莫耿便说起那账本在何处。白水听完,不用苏云开授意,便立刻前往那窝藏的地点,找寻账本。

    天还没亮,白水已归,而那报信的人终于在凌晨赶到禹州,谁想刚下马,就被埋伏在楼得门口的白水给抓住,为楼得贪污受贿的罪名,再添一个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