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小说网 > 重生之嫡女攻略 > 087、大打出手

087、大打出手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海德小说网 www.haidehong.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絮儿?”看着脸色微微发白的江絮,裴凤陨微微愕然,动作僵在半空。

    她,难道害怕他?裴凤陨下意识地觉得不会,记忆中他的絮儿是个胆子极大的女子,勇敢又坚韧,而且对他的勇武一见倾心。

    哪怕他拿剑指着她,她的脸上也不该露出这样苍白而空洞的神情?

    何况,他并没有指着她,他指着的是裴君昊?

    江絮的目光直直看着裴凤陨手里的剑,一眨也不眨。听到裴凤陨唤她的名字,才目光一动,从剑尖上移开,抬起来看向他。

    “絮……絮儿?”看见那双空洞茫然的眼睛里,飞快闪过一抹看不清的光,裴凤陨愕然,直觉哪里不对。

    此时,裴君昊却只觉怀里的身子僵住,并且微微颤抖着,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又将她抱紧了几分,然后抬头看向裴凤陨怒道:“把剑收起来,你吓到絮儿了!”

    他果然吓到她了?裴凤陨微微一震,低头看向剑尖。

    精铁打造的宝剑,反射着锋锐的冷芒,饮过无数敌人的血,令它无形中散发出一股森寒之气。

    她还是个小姑娘。就算怕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裴凤陨心中想着,手腕一动,慢慢放下剑,缓下声音道:“絮儿,过来。”

    前世,他用这把剑刺进了她的胸膛。他曾经发誓,永远不再用这把剑对着她。

    却见江絮眸中忽而一冷,随即垂下眼睑,快得仿佛是错觉。然后,她在裴君昊的怀里挣起来。

    裴君昊的脸上露出讶异,忍不住道:“絮儿?”

    她这样用力地挣扎,难道当真不想在他怀里,而要投向裴凤陨的怀抱?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难过。然而又实在不忍心箍着她,便慢慢松开了环着她的手臂。

    裴凤陨的唇角勾了起来,眼中的冷意尽退,一丝温和从他的眼底涌上。

    随即,那丝温和僵住在眼底,一抹愕然不由自主地浮上来:“絮儿?”

    只见江絮谁也没看,挣出来后,便低头匆匆走向内室。

    “站住!”见裴凤陨提着宝剑便要追进去,裴君昊抬手拦在他身前,“那是絮儿的卧房,不许你进去。”

    裴凤陨微微垂眸,看着仅到他眉头高度的裴君昊,面上一片冷峻:“我进去与我的未婚妻说话,关你什么事?”

    “你说絮儿是你未婚妻,你有什么证据?”裴君昊拦在他身前不让开。

    裴凤陨冷声说道:“我与江府交换过名帖,请媒人提过亲,絮儿便是我的未婚妻。”

    “我也请媒人提过亲,也与江府交换过名帖,江府还接了我的聘礼!”裴君昊仰头说道,“絮儿是我的未婚妻!”

    他虽然比裴凤陨矮了半分,又略显纤瘦,却是顶着裴凤陨的威势,半分也不曾后退。

    “哼!”裴凤陨冷哼一声,不耐烦与他争执。想起方才裴君昊居然把江絮揽在怀里,当下目光一沉,扬手就要给他一点教训。

    裴君昊眼疾手快,侧身躲过他这一掌,而后矫健地跃起,窜到裴凤陨的背后,双腿夹住他的腰,旋身用力,就要把裴凤陨甩开。

    裴凤陨没料到裴君昊看着不壮实,身手倒有几分矫健,心中微微惊讶。随即,冷哼一声,神色更加冷沉。下盘一沉,稳住身子,随即手掌向后一抓,就要将裴君昊扔出去。

    两人就在屋里交手起来,你来我往,打得砰砰作响。跪在地上的朱嬷嬷,见势不妙,一把拉起红玉和翠芝,躲在了墙边,口里叫道:“两位殿下,且住手!”

    两人都不听她的,你一拳我一脚,真正是砰砰乓乓打成一气。

    屋外,听着一阵砰砰乓乓的声音,江子兴和冯氏的神色各自不同。

    江子兴紧紧盯着屋里,一脸紧张之色,希望里头的争斗快些消停下来。

    冯氏却是好整以暇,暗暗期待里头越打越热闹。最好一个失手,把那小贱人给砍了才好。

    “谁给燕王送的信?”半晌后,屋里砰砰乓乓的声音也没静下来,江子兴的心提得高高的,忍不住扭头喝道。

    如果没有人送信,裴凤陨怎么来得这么巧?

    闻言,珊瑚的身子抖了抖。

    “是你?”江子兴没忽略珊瑚的异状,眯眼看向珊瑚,“你向燕王告的密?”

    后面一句,却是看向冯氏说的。

    珊瑚不过就是一个丫鬟,有什么胆子,敢自作主张做这种事?

    “老爷何必说话如此难听?”冯氏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别开了去,不跟他对视,“什么叫告密?府里出了这种事,尽快告诉燕王,难道不是最好的吗?否则日后燕王知道,怪罪我们没有立即通知他,拿咱们府里撒气怎么办?”

    江子兴的脸上沉了下来:“日后他若知道,只会找晋王的麻烦,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就算是朝廷的二品大员,与这些皇室宗亲比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寒门士族,有什么底气硬抗?便是没有立即通知燕王,也可把责任都推到晋王的身上,尤其晋王本身就有个四六不着的诨名儿,再无可指摘的!

    冯氏这么做,是故意把事情闹大了!

    江子兴很生气:“从前你任性,都不碍着府里的荣辱,我也不管你。可是这回,你实在太过分了!”

    她打死个把下人,弄死他身边的小妾,甚至折辱他的女儿,他都可以不计较!但是,她做出了伤害江府荣耀的事,他便不能忍了!

    “我任性?我过分?”冯氏睁大眼睛看着他,“江子兴,你第一天认识我?你刚刚知道我任性、我过分?”

    她一边说着,一边冷笑:“这时嫌我任性、过分了?当年我闹着要嫁给你时,你怎么不怪我任性、过分?现在你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子,才来嫌我任性、过分?”

    “你胡说什么?”江子兴的脸上顿时难看起来。

    冯氏脸色一冷,有些恨恨地看着他:“我胡说?江子兴,你知道我是不是胡说!这么多年,你靠着谁才爬到这个位子?现在想起来反咬一口了?我告诉你,这府里还是我说了算!”

    她早就忍不了了!

    目光一扫屋里,冯氏的目光阴沉如水。自从江絮回府后,一切就变了。江子兴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体贴、敬重她。下人们死的死,伤的伤,反的反。彤儿屡次出丑,倒是江絮屡次拔尖儿,如今还惹得两位王爷为她大打出手!

    凭什么?不过是一个贱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却糟蹋了她的生活,害得她被晋王讥讽成“歌姬”,冯氏咽不下这口气!

    江子兴居然还敢嫌她任性、过分,满脑子只有江絮那个臭丫头,和他的荣华富贵!她就叫他知道,这府里究竟是谁做主!

    听完冯氏的一席话,江子兴的脸色不能更难看。余光一扫杵在旁边的下人,只见个个把头埋得低低的,更觉尴尬与恼怒。

    “你知道方才钱太医给絮儿诊脉,说什么吗?”江子兴黑着一张脸,阴沉沉的目光看向冯氏问道。

    冯氏翻了个白眼,冷笑道:“说什么?”

    难道不是说,江絮生了怪病,要用那个奇奇怪怪的方子才能治?

    想起江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却不得不忍着尿骚味儿,把一条条活生生蠕动着的蜈蚣、蚯蚓吞下肚,便觉心中一片快意。

    “钱太医说,絮儿没有生病。”江子兴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冯氏的神色,“他说絮儿只不过有些气血不足,好好补养几日就行了。”

    “什么?”冯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

    钱太医怎么会这样说?难道王大夫没有给他说清楚?

    “一定是他诊错了!”冯氏断言道,“他年纪大了,一时把脉不准也是常事。回头让王大夫再给她诊一诊脉,看看究竟生没生病。”

    看着她一点儿也不心虚的神情,江子兴冷哼一声,又说道:“钱太医不仅说絮儿没有生病,还告诉了我另一件事。十年前,振哥儿的事。”

    轰的一下,如被雷击一般,冯氏猛地瞪大眼睛。

    看着她懵了的样子,江子兴走近她说道:“钱太医毒害二品大员的子嗣,我告去官府,夫人觉得如何?”

    “不,不可能!”冯氏的脸色变得煞白,大睁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掩不住的恐惧,“这不可能!”

    她本来就不是有急智的人,一时被揭穿了现行,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还有王大夫,明明我的絮儿没有大碍,他为何要给絮儿开那种方子?我也应该把他一起告上官府才是。”江子兴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说道。目光犹如冷酷的毒箭,一根一根扎到冯氏的心底。

    冯氏被他逼迫得连连后退,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惊恐:“不,不关我的事,咳,咳咳!”她太过惊恐,一时被唾沫呛住,连连咳嗽起来。

    珊瑚连忙上前,为她拍背:“夫人?”

    江子兴定住脚步,冷眼看着,直到冯氏的咳嗽声渐渐止歇,才冷冷地开口:“不关夫人的事?那关谁的事呢?”

    “一定是他们串通好了,要骗我们府里的钱!”咳过一阵后,冯氏渐渐找回几分神智,努力挤出一副仇恨的样子,说道:“这两个丧尽天良的,竟然敢谋害咱们府里的血脉,一定要给他们点教训!”

    说到这里,冯氏的脸上露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老爷,趁他们还在府里,都没走,先把他们关起来,打上一顿再说!”

    好似她真的跟他同仇敌忾一样。

    江子兴心中冷笑,再不疑冯氏与钱太医等人的勾结,别过脸淡淡说道:“他们与江府无冤无仇,便是要骗钱,也不至于谋财害命。定有恶人躲在他们后头,要害我江府子嗣。我已经派人把他们绑了扭送去官府了,一会儿送走晋王和燕王,我便去写状纸,等候传堂。”

    一句话打得冯氏立时懵了,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摇晃起来。

    “不可能!”冯氏勉强打起一丝精神,看着身前脸色冷峻,不带一丝感情的江子兴,“老爷何时将他们送去的?我来时还与王大夫说话?”

    江子兴看也没看她,只道:“你前脚走,后脚他便被我绑了。怎么,这府里究竟听谁的,夫人难道有疑惑?”

    冯氏顿时气得红了眼,若非珊瑚拦得快,她一爪子就挠到江子兴的脸上:“好啊!江子兴,你就为了与我堵一口气,这般戏弄我?”

    就为了争一句“这府里谁说了算”,倒差点牵扯出一桩旧案来,气得冯氏直翻白眼,气都喘不过来。

    “我何时戏弄你?”江子兴这时转头过来看她,眼神带着一丝嘲弄,“莫非夫人以为我说的是假的?钱太医和王大夫勾结,害我江府子嗣,我岂能饶他们?”

    冯氏一愣,一时就连呼吸都忘记了:“老爷当真叫人绑了他们,送去了官府?”

    “嗯。”江子兴点点头。

    冯氏顿时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她倒在珊瑚的怀里,遮在面纱下的一张脸儿煞白:“老爷……”

    钱太医和王大夫,都是听了她的吩咐,才害了振哥儿,又要害江絮。如果被他们透露出来,她原是那种恶毒女人,竟做过那种事,传了出去,叫她的脸往哪儿放?

    她倒不担心性命有危险。她身后站着太师府,别说这只是陈年旧案,振哥儿的尸骨都腐朽了,真相如何有待商榷。只说这案子就发生在眼下,她父亲冯太师也有本事抹平,不叫她受一点儿苦。

    她只担心,这事包裹不住,传了出去可怎么办?她一向在众夫人面前露出的,就是一副夫妻和睦,神仙眷侣的形象。如果给她们知道,原来她过的也不过就是妻妾争宠,男人花心好色的日子——

    想到这里,冯氏就觉得脸上被人打了一巴掌,又脆又响!

    江子兴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抬脚往屋里走去。

    两位爷还在砰砰乓乓地打,很是有一会儿了,江子兴倒不怕江絮的屋子被砸了,只怕两位爷有个好歹,他要吃挂落。

    而且,万一两位爷都恼了,全都撒手要退婚,他可真就成了笑话了。

    “两位殿下,请歇手吧!”江子兴迈进屋门说道。

    才落脚,蓦地迎头飞过来一个什么,正正砸在他的额角,顿时传来一阵剧痛。江子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等到“咔嚓”一声在脚下响起,才明白那是一只茶杯。

    眸色深了深,江子兴捂着额头往里走去:“两位殿下,且住手!”

    然而两人你来我往,正打得欢,谁也不肯先罢手。一个发冠被打落,乌黑长发披散在肩上,衣裳碎成一条条,狼狈得紧,是裴君昊。一个持着长剑,发冠衣物都完好,但是左眼被打得一圈青紫,也十分狼狈,是裴凤陨。

    两人打出了火,哪里肯停手,眨眼间又是几个回合。

    “两位殿下,再打下去,江小姐要生气了!”这时,朱嬷嬷喊了一句。

    这句话落下,原本拳打脚踢的两人,猛地收了手。

    红玉和翠芝不禁佩服地看着朱嬷嬷,还是朱嬷嬷有法子,掐得住两人的软肋。

    “哼!”看着乱糟糟的屋子里,裴凤陨冷哼一声。

    只见桌子倒了,瓷器碎了一地,柜子歪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挂着的帐幔碎成了条儿,再不能看了。

    “来人,把本王给江小姐的聘礼带过来!”裴君昊斜了裴凤陨一眼,然后拨了拨被打散的头发,看向江子兴说道:“放心,本王不会打完就走,坏了什么本王照陪!”

    裴凤陨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然而,让他不快的还在后面。

    黄管事不知何时带着晋王府的下人,把聘礼全都抬进了芙蓉院,就在外面堆着。听了这声嘱咐,立刻叫人抬着进来,堆在门外阶下。

    “进来打扫,把东西换上!”裴君昊扬手一声令下。

    顿时,几名下人有秩序地走进来,把倒了的柜子扶起来,桌子抬起来,帐幔换下来,一地狼藉都扫进簸箕里抬了出去。另有一波下人手里捧着崭新的瓷器、帐幔、用具等,填充在原来的地方。

    眨眼间,屋里焕然一新。

    “这……”江子兴愕然得睁大眼睛,失去了言语。

    裴凤陨的脸色难看得厉害,一双凤眼狠狠瞪着裴君昊:“晋王殿下,你学的礼仪和规矩呢?”

    聘礼是这么用的吗?!

    “我再没礼仪,再没规矩,也不会打破人家的东西不给赔!”裴君昊抱着手,傲然扬起下巴说道。

    他横行京中,得了个“四六不着”的诨名儿,也只是说他行事没章法,出人意表。可从没有人说他仗势欺人,横行霸道!

    就是因为,打坏了东西,他赔!

    “桌子和柜子也有点坏了。”审视完焕然一新的屋里,裴君昊又指着桌子和柜子说道,“一会儿我叫人送新的来。”

    裴凤陨的脸色更难看了。紧紧抿着唇,说不出“桌子和柜子我来赔”的话。

    然而不说,又觉周围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若有似无带着点异样。

    “我才是絮儿的未婚夫,这些东西,回头我都送来。”视线掠过内室门口,裴凤陨直接看向江子兴说道。

    江子兴的脸上露出踟蹰,看了裴君昊一眼,垂下眼道:“这……”

    他真不该这时进来的!刚才被茶杯砸到的额角,此时仍然辣辣作痛,又看了一眼在屋里待到现在,仍然不见狼狈的朱嬷嬷等人,心中一阵气恼。有朱嬷嬷在,两人翻不了天,他进来做什么?

    “我才是絮儿的未婚夫!”裴君昊试着把头发绑起来,然而他有一缕头发被裴凤陨削断了,怎么也绑不起来,一溜儿耷拉下来,恼得他不行。又听裴凤陨说他是絮儿的未婚夫,顿时气炸了:“你要不要脸?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屋子里摆的是什么,絮儿收了我的聘礼,就是我的王妃,你别痴心妄想了!”

    裴凤陨冷冷看他一眼,忽然提剑就砍:“摆什么了?”

    他要把晋王府的东西全砍成破烂,然后摆上他燕王府的东西!

    裴君昊一见,也来不及绑头发了,披头散发地又扑上来:“你没打够是不是?想打架,咱们外头去,别搅了絮儿的清净!”

    他虽然比裴凤陨矮上半分,身量又不如裴凤陨健壮有力,但是胜在矫捷灵敏,这一番缠斗,裴凤陨到底也腾不出空来砍东西了。

    “你们两个小丫头,杵着干什么,还不进去看看你们小姐?”一边与裴凤陨缠斗,裴君昊一边分出心神对红玉和翠芝说道。

    裴凤陨听了,只觉心底有一股火,噌的窜起来。为什么裴君昊的口气,如此理所当然?他算江絮的什么人?

    “老奴也进去看一看大小姐。”朱嬷嬷想起裴凤陨来之前,江絮没说完的话,贴着墙边也溜进了内室。

    两人砰砰乓乓又打起来,江子兴叫了几声,也没人理他,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站在门口,看着衣衫褴褛又披头散发的晋王,又看看风姿威仪,气势惊人,但是左眼有个青紫眼圈的燕王,眸光渐渐沉了下来。

    他是男人,他懂得两个雄性生物为一个雌性大打出手的背后含义。这是一场关于尊严之战,认输就是认怂。不论晋王还是燕王,都容不得输。因此,这一架只要打起来,谁都不会放手。

    江絮,就是胜利者的战利品。

    想到这里,江子兴的眼底浮现出深深的笑意。吸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下巴昂起,说不出的骄傲。

    他再不必担心江絮的婚事,会有所变故。不论最后是燕王得手,还是晋王得手,他都是他们的丈人,一等的皇亲国戚。

    “小姐?”红玉和翠芝溜进屋时,江絮正坐在床边发怔,两人探头打量两眼,见她面上没有伤心,也没有气恼,眼眶也不见红,稍稍松了口气,小声唤道。

    江絮的目光依然怔怔的出神。不论是红玉和小翠的轻唤,还是外头砰砰乓乓的大打出手,似乎都没影响到她。

    她在想什么呢?

    她什么也没想。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那样的不真实。

    哪怕她把手背都掐青了,痛楚是那样清晰,仍然觉得不真实。

    从花月楼的那个晚上,她被蒙上眼睛带进易妈妈的卧室,发出的那件荒唐事开始。到裴君昊偷偷趴她屋顶偷窥,在江予彤的生辰宴上跌下墙头。到清寿庵再次遇见裴凤陨,被裴凤陨抱回江府。再到裴君昊竟是晋王,亲自上门提亲,还与赶来的裴凤陨大打出手。

    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江絮思来想去,想不出个头绪。

    她的计划……她的计划……

    这一世,助力变得如此轻易,直是唾手可得。

    这两位,不论她最后嫁给谁,权势都能轻易借到。整治江子兴和冯氏,称得上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

    大脑渐渐放空,整个人怔怔的犹如失了魂。

    “大小姐?”这时,朱嬷嬷上前,轻轻摇了摇江絮的肩膀。

    被她一晃,江絮渐渐收回神,抬眼看到身前的人,站起身来:“嬷嬷。”

    “大小姐,你方才说的话,不知是何意思?”朱嬷嬷对红玉和翠芝打了个眼色,叫两人到门口守着,然后看向江絮轻声问道。

    时间不等人,一会儿两位爷打完了,她就得走了。而以她得罪了冯氏的情形,日后再想进江府,只怕难了。因此,有什么话,这会儿若说不清楚,便没机会了。

    想起江絮方才说,晋王府不安全,朱嬷嬷的眼睛眯了眯。晋王府的确有些小秘密,朱嬷嬷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所以她对江絮的话,才十分敏感。

    “并没有什么意思。”江絮定了定神,说道。

    朱嬷嬷微微惊讶,上下打量她一眼,说道:“可是,大小姐方才明明说……”

    她以为江絮要跟她说什么呢,才特意进来,怎么江絮这会儿又反口了?

    “哪个府里没有什么腌臜事儿?”江絮却是低头一笑,说道:“晋王府偌大的府邸,哪会没有什么魑魅魍魉呢?”

    以她的身份,不该知道晋王府的秘密。如果她直说出来,如何解释她是怎样知道的呢?

    朱嬷嬷眯了眯眼:“大小姐方才是这个意思?”

    江絮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低头笑了笑:“我的丫鬟梅香还在晋王府呢,她伤得重,经不起折腾。还望嬷嬷回去后,禀报晋王殿下,好好清扫一下府里,别叫梅香晚上起夜,被什么吓一跳。”

    朱嬷嬷顿了顿,点点头:“好。”说完,松开江絮的手,“劳大小姐记挂。”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直白。有人听得懂,目的便达到了。

    江絮垂眼盯着地面,没有再说话。

    以朱嬷嬷的精明和细心,既然在晋王府当差,想必回去后会仔细清扫一番。

    如此,她该尽的心也尽到了。

    “等晋王府打扫干净后,正好迎娶大小姐过门。”看着垂首敛目,静静站在身前的江絮,朱嬷嬷试探着说一句。

    江絮心中一动,抿了抿唇:“江絮配不上晋王殿下。”

    她没说什么“蒲柳之姿”“才疏学浅”之类的场面话,直接说“江絮配不上晋王殿下”,让朱嬷嬷一下子怔住了。她没想到,江絮就这么不愿意嫁给裴君昊?

    “为什么?”朱嬷嬷忍不住问道。

    江絮顿了顿,有些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三个字:“配不上。”

    她配不上裴君昊。

    他是那么单纯干净的一个人,她几乎能想象他胸腔里跳动着的,是一颗干净到极点的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红心。

    而她的心是黑的。

    “江大小姐若有何不满,直说便是,何必如此搪塞?”忽见朱嬷嬷沉了脸,昂头傲然说道:“晋王府并非江大小姐想象中的狼窝虎穴,晋王殿下也并非传言中的逮谁克谁的煞星。老奴没想到,原来江大小姐也是如此肤浅的一个人!”

    说完,转身抬脚就走。

    江絮张了张口,想叫住她解释,然而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叫住她说什么呢?不如什么都不说,让她误会去吧。最好回去就拦住裴君昊,不要再跟她接近了。

    想到这里,背过身,又坐到了床上。

    因此没有看见,朱嬷嬷回过头,疑惑的一瞥。

    “殿下,该回去了!”走到外面,晋王和燕王还在打,朱嬷嬷挨着边走到门口,冲裴君昊叫道。

    裴君昊对朱嬷嬷还是很尊敬的,见她喊了,便对裴凤陨道:“我不跟你打了,我要回家吃饭了。你也快走吧,别吵絮儿休息。”

    “哼。”裴凤陨冷哼一声,收了剑,眸光一瞥江子兴,“本王今日要在江府用膳。”

    “什么?”裴君昊一听,顿时不答应了,“你要不要脸?”

    裴凤陨一脸鄙夷地看着他:“本王与江大人有事相商,留下吃顿便饭又如何?”

    “你!”裴君昊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顿时道:“我也留下吃顿便饭!”

    想趁机跟絮儿说话?没门!

    “殿下,咱们回去。”朱嬷嬷却微微提高声音说道。

    裴君昊愣了一下,走过去对朱嬷嬷小声道:“嬷嬷,不能回去,回去就给他占便宜了!”说着,眼角往裴凤陨的位置一斜。

    “来日方长。”朱嬷嬷却道,抓了裴君昊的手腕就往外走。

    裴君昊不甘心地扭头,恰巧,披了满肩的头发盖住了他的视线,气得伸手拨开。就在这时,看见裴凤陨微微勾起唇角,满眼讥讽地看过来。

    出乎意料,裴君昊没有生气,也没有跳脚,而是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冲裴凤陨做了个口型:“来日方长!”

    而后转过身,跟着朱嬷嬷往外走了。

    他走得干脆利落,倒叫裴凤陨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快走快走,我有急事。”出了芙蓉院,裴君昊就催促朱嬷嬷和黄管事道。

    他这么痛快利落地要走,就是朱嬷嬷和黄管事也很纳闷。

    两人不知,裴君昊肯走,乃是放了心。他方才见裴凤陨被他在左眼角捶出来的一个青紫的眼圈,哪还不放心?那么丑的样子,絮儿就算见了,也不会有好感。

    然后,他想起来自己被裴凤陨的剑削去了发冠,衣衫也褴褛成条,顿时心虚起来。若是顶着这副模样见江絮,他宁肯去死!

    “殿下,什么事这么着急?”被他拖着往前走的朱嬷嬷,心里好不纳闷。

    裴君昊出了芙蓉院,便连最后一丝形象也顾不得了,又蹦又跳,猴儿似的往前窜:“我得进宫!找皇上告状!看看他儿子把我打得?有剑了不起啊?欺负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少年!以大欺小,讲不讲理了?”

    朱嬷嬷一愣,随即有些啼笑皆非,也跟着迈起大步:“那咱们快些走,别给燕王殿下反应过来。”

    裴凤陨也不是傻的,一会儿给他想明白了,又失了先机了。

    这厢,终于把情敌轰走了,裴凤陨松了口气。

    “江大人,今日这事,你做得很好。”收剑入鞘,裴凤陨走出门,对江子兴说道,“以后晋王再来,立即到我府里传信。”

    江子兴愣了一下,顿时有些心虚:“此事,下官实在……”

    “本王了解。”裴凤陨直接开口缓解了他的尴尬。却万万想不到,给他传信儿的其实是冯氏,之所以传信儿原是出自没安好心。总之,轰走了情敌,他此刻松了口气,语气很是缓和。

    只不过,才一出门,便看见满院子摆着的晋王府带来的“聘礼”,脸上又沉了下来:“丢出去!”

    江子兴打了个哆嗦:“下官,下官不敢。”

    那是晋王带来的东西,他哪敢丢啊?

    “本王让你丢,你就丢!”裴凤陨说道。

    江子兴心说,你们都是王爷,论级平等,谁丢谁的,都不算惹祸。但叫他一个二品官员去丢一个王爷的东西,这是不给他活路了?因此,低着头也不吭声。

    裴凤陨看他一眼,便知他不敢,眼底闪过一丝冷笑。目光落在一箱箱聘礼上,拔剑大步走过去,挑开一只箱子,挥剑便砍。

    他接到信儿就匆匆赶来了,下人也没带几个,这一箱箱,叫他一个人丢出去,根本不可能。只不过,毁了它们还是不费力的!

    但听一声声布帛破裂声,裴君昊叫人扛来的绫罗绸缎,全都碎成一条一条。上好的锦缎在阳光下反射出光滑如水的色泽,闪花了一干下人的眼睛,纷纷露出满脸可惜的神色。眼睁睁看着一箱锦缎碎成一条条,眨眼间铺满了地面。

    “呀!”听到动静,站在窗户跟前看见这一幕的红玉,气得眼睛都睁大了。跺了跺脚,进屋禀报江絮去了:“小姐,燕王殿下把公子带来的聘礼全都砍了!”

    江絮一愣,站起身来:“什么?”

    “小姐,你快出去看看吧!”红玉心疼得不得了,直把江絮往外推,“满京城最新花式的绸缎、首饰都被公子搜刮来了,就这么被燕王殿下毁了!”

    小丫鬟气得快哭了。

    裴君昊对江絮的一片心,她们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从一老早,裴君昊就开始准备东西了。哪个绸缎庄出了新品,他就带人亲自去看,只要看上的,不管是不是被别人定下了,一律抢了回来。

    还有珠宝首饰,除了请工匠打造的特别款式,还有一些是裴君昊四下溜达时看见的有趣新颖的单品。在他心里,江絮是独一无二的,因此买的东西也都要是独一无二的,只要他看上的,就不许别人再戴,因此全都买下来,只留一份,其余全都融了。为此,不知跟多少人打了架。

    可是,就是他这么搜罗来的东西,却在裴凤陨的剑下,飞快地销毁。

    江絮见两个小丫鬟都露出泪意,连忙走了出去。她虽然不想嫁给裴君昊,但那并不是因为裴君昊不好,而是因为他太好了。因此,听说裴凤陨要毁了裴君昊带来的东西,第一个念头便是阻止。

    “住手!”江絮来到院子里时,箱子已经开了好几只,近乎三分之一的东西已经毁在裴凤陨的剑下。

    看着铺了满地的碎成一片片的各色各样的上好绸缎,又看着被裴凤陨砍毁的金银珠玉的首饰,江絮只觉心中腾起一股浓浓的怒意。

    “燕王殿下这是做什么?”江絮站在阶下,面上满是清冷,“毁了我的屋子不算,又要毁了我的院子吗?”

    裴凤陨听到她的声音,立时止了剑,提在手里垂在身侧,缓声说道:“这是裴君昊带来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本王毁了它们,也是怕碍了你的眼。”

    好一个没有任何意义!好一个怕碍了她的眼!

    江絮冷笑一声,指着满地的绫罗绸缎的碎片:“燕王殿下可否估算出来,这些锦缎值多少银子?”

    裴凤陨一愣,低头看了看,拧眉说道:“几千两银子而已。”

    裴君昊带来的都是好东西,既是上好的料子,又是最新的款式花色,裴凤陨不至于看不出来。他心里有些吃味儿,口气里便带了几分不屑。

    “几千两银子,而已?”江絮冷冷一笑,走了过来,俯身捡起一片绸缎碎片,捏在手里说道:“世上有多少穷人,连饭也吃不起一口,蔽体的衣裳也没有一件,一个铜板够他们活三天。而几千两银子,在燕王殿下的眼中,只是一个‘而已’?”

    裴凤陨的眉头皱了皱,为江絮的刻薄,有些不舒服:“那跟此事有何干系?”

    “有何干系?是啊,可真是一点儿干系都没有!”江絮冷冷看他一眼,甩了手里的碎布料,就转身往回走:“如此冷心薄情,没有一丝一毫仁善之心之人,絮若嫁给此人,真是作了十八辈子的孽!”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变。

    “住口!”江子兴最先反应过来,铁青着脸怒喝。余光瞥了一眼裴凤陨,见他眼中涌动着无比的怒气,顿时心中一跳,走过去扬手扇了江絮一巴掌:“你怎么敢对燕王殿下无礼?”

    江絮顿时被打得脸一偏。江子兴这一巴掌着实没留力气,她的脸上立刻就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疼。慢慢转过脸,冷冰冰的目光扫过江子兴,又看向裴凤陨,口里发出一声冷哼,甩开江子兴的手,转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