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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087 准备议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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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楚楚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大了,我想着,让我母亲留意着,给你再说一房媳妇儿,你觉得怎么样?”贾赦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着,眼角的余光却在注意着贾琏的反应。

    安卉不由得愕然,不久之前,贾赦还跟她说要给贾琏一些缓冲的时间,婚事什么的,先相看着,等到来年再说。这态度,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原来,贾赦自逼着儿子休掉了王熙凤之后一直觉得哪里很别扭,后来恍然间发现自己竟和当初的老太太似的强逼着儿子休妻。只是,老太太没有用上这么激烈的手段,安卉也没有做错事儿罢了。

    对于把王熙凤和安卉相提并论,贾赦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而且,对于算计了王熙凤,贾赦也不觉得有什么心里压力。但是,毕竟是从中动了手脚的,贾赦没有办法理直气壮,所以,对于贾琏的“没出息”,贾赦纵然心里看不上,甚至恼火着,行为上,却很是纵容的。

    对于安卉的疑惑,贾赦是知道的,但是,他现在并没有时间跟安卉解释这些。

    看着贾琏明显愣了一下的样子,还有那不知所措的反应,贾赦不由得很是生气,声音也微微有些发冷,“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做这般小儿女姿态作甚?”

    虽然强忍着怒意,但是贾赦还是带上了几分问责的口气。

    这些年,对那边,尤其是对王氏和老太太,贾赦很是不放心,所以,时时刻刻都注意着,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王熙凤进京,前脚和王氏见了面,后脚贾赦便得到了消息。也正是因为如此,贾赦这才不得不打消了多给贾琏一些时间的打算。

    眼看着贾赦一句话坏了所有人吃饭的兴致,安卉有些无奈,压了声音,小声的劝着,“老爷,有什么事儿,等到用完饭再说,好吗?这样,孩子们都不能好好吃饭了。”

    之所以小声,是为了表示尊重。毕竟,安卉这算是公然提出异议,自然要把姿态摆得低低的,以免失了贾赦这个当家人的颜面。不过,纵然是这样,也足够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贾赦却好像半点都没有听到似的,只直直的看着贾琏。

    这样的目光,让贾琏如坐针毡,见母亲都救自己不得,忙表明态度,“父亲……父亲和母亲看上的,自然是极好的,儿子谨遵父亲安排。”

    贾赦右手的中指无意识的动了一下,目光愈发的深沉了,看着贾琏,不发一言,好像要将他看透了似的。

    此番作为,唬得孩子们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安卉只能一边抓着陌陌的手,一边用眼神安抚有些紧张的安安。贾赦的态度很明显,一向注意分寸的安卉知道不能再劝,自然也就不会再开口了。

    过了好一会儿,贾赦似乎是觉得够了,起身道:“我饱了,你们慢慢吃罢!”

    说着,便直接离开了。

    贾赦离开,也带走了这里的低气压,孩子们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贾琏作为当事人,自然是反应最明显的一个。

    看着被自己连累的弟弟妹妹,有些不好意思,忙夹菜安抚着不提。

    安卉身为妻子,看出贾赦心中有事儿,自然不能假装不知道,也顾不上用饭,也跟着退了席,“我去看看你的父亲,你们几个慢慢吃。”

    “二哥哥,再娶一个二嫂子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你和父亲的表情都这么严肃呢?”安安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贾琏。

    “什么叫娶……娶二嫂子?”陌陌,是在座所有人里唯一一个对王熙凤没有半点印象的人。他甚至不太明白二嫂子的概念,所以,也不懂得什么避讳。只是,一如既往的好学,有什么不懂的,立刻便问了出来。

    看着陌陌,安安笑得很温柔,原本就很不错的脾气愈发的好了起来,“娶二嫂子的意思,就是……要办一场喜事,迎来一个漂亮的‘姐姐’到咱们家里。”

    “像以前那样好热闹好热闹的放鞭炮吗?”对于姐姐妹妹什么的,陌陌并不缺,所以一点也不在意。他所在意的是“喜事”二字,小小年纪的他,对于“喜事”的理解,直接停留在“过年”以及“妹妹的满月酒”上。小孩子都喜欢热闹,陌陌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明显的表现出高昂的兴致。

    安安点了点头,“是啊,好热闹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陌陌雀跃不已,没了长辈在跟前看着,陌陌立刻跳到贾琏面前,拉着贾琏宽大的衣袖,“二哥哥快点娶二嫂子,快点娶二嫂子。”

    对于陌陌这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弟弟,贾琏也很无奈,宠溺的摇了摇头,将他小小的身子抱起来,安放在自己腿上,却顾左右而言他,“陌陌就那么喜欢热闹啊?”

    “因为,会有好多礼物呀!”陌陌回答得理所当然,话刚一出口,便下意识的向四周看去。这个,纯粹是被贾赦教训了几次的后遗症。

    对于儿子的“财迷”,贾赦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小小年纪,便到处卖萌,偏偏大家都疼他,只要他撒撒娇,大把的好东西往他那里送。赚了一大箱子的小金库不说,那还是只进不出的个性。直使得贾赦相当的郁闷,最后,怒极之下,干脆收了儿子的“小金库”。

    陌陌心里自然是不服气,还十分的委屈,可是对着自己的父亲,那是丁点的办法也没有,撒娇什么的统统不管用,而且,他也不怎么敢。

    心疼财物的小孩子,眼泪汪汪的,最是惹人怜爱,于是,几个哥哥姐姐们,自然又是拿金银俗物什么的来讨陌陌的欢心。于是,“穷光蛋”很快就变成了“富小子”。

    于是,开始了恶性循环。

    最后,贾赦实在是恼极了,便明明白白的训斥几个儿女,若是再这么宠着陌陌,便一个都不饶。如此一来,才算勉强煞住了这股子“不良”风气。于是,陌陌就成了这个家最“穷”的人。

    对于银钱方面,贾赦自认自己一向都很大方,对于小儿子的 “财迷”完全想不出个头绪,直到他无意间发现安卉藏下来的金银俗物,这才恍然大悟,合着这根本就是遗传嘛!

    难道,我亏待他们母子了吗?

    贾赦在心里暗暗的反省,可是,不管他怎么想,都不认为自己在物质上亏待了安卉和儿子。揉着自己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贾赦觉得他永远也弄不明白妻儿的心思。

    那些金银俗物,是安卉以前对未来很不确定之时藏下来的。在对未来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实打实的金银的确能带给人安全感。只是,藏得多了,安卉自己都不记得具体在什么地方了。所以,最后虽然安下心来,却也没有将那些东西一一取出来。

    当然,能让贾赦头疼至此,陌陌也不是单纯的喜欢黄白之物那么简单。

    小孩子开蒙,一般都是读的《三字经》。有着安安这个前车之鉴,陌陌在兄长的刻意引导下,很早便开始念着“人之初,性本善”。不过,《三字经》尚且没学会,陌陌倒首先从安卉那里学会了算账。

    当然,这个也没什么,但是,当贾赦看到小小年纪的儿子不用算盘,只看着那些数字,就能一一说出精准的答案,他彻底的风中凌乱了。对此,安卉也只能很抱歉的笑笑,或许,她不该闲来无聊教这么小的儿子珠心算。主要是,那么小的孩子,对着那些东西感兴趣,她一高兴,就忘了贾赦不喜欢这回事儿了。

    然后,当他看到陌陌对市场上,上至古董字画的价值,下至萝卜青菜的价格如数家珍,甚至对讨价还价无比热衷的时候,贾赦彻底的崩溃了。

    他的儿子,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怎么可以是这个样子?难道……难道他将来想要做一个浑身铜臭的商人?

    不,这个结果,贾赦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点,贾赦做人家儿子的时候,很不赞同,也很不喜欢。可是,当他成了别人的父亲,却很自然的奉为金科玉律,拼命的拿来教育自己的儿子,只求着趁着儿子还小,赶紧把这个“小歪脖子树”给修直溜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贾赦最是听不得陌陌提及金银之物,每次提及,必然免不了一顿训斥。若是看着儿子实在还小,只怕那家法板子都不知道动了多少次了。不过,纵然如此,陌陌也还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看着贾赦这么较劲,安卉心虚了,对于自己教授了儿子不该学的东西,很是后悔,也不敢让贾赦知道。被贾赦一番尊卑论说服的她,觉得贾赦的想法是对的,于是便开始保持沉默。

    而陌陌的那些个哥哥姐姐们也沉默了,因为,他们其实也多少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当初看着陌陌小小年纪将账目算得那么精,自然是惊喜得很,而他们表示欢喜的方式,便是拼命的送一些金银玉石什么的作为奖赏。而陌陌对那些金银俗物最开始的在意,也是出于对自己战利品的珍惜和爱护。最后,慢慢的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贾赦拼命的想把这个儿子教养的翩然物外,心想着,就算是养一个迂腐的读书郎,也不能养一个精明的商贾儿要好。

    只是,他完全没意识到,小孩子本是显摆自己的本事,所以才会对那些东西有兴趣,若是贾赦放任不管,由着所有的人都过了这个劲儿头,也就自然告一段落了。毕竟,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大背景下,以陌陌的出身,那是万万不可能跑去经商的,自然也就撂下了。但是,正因为贾赦不同意,拼命的堵着,反而激起了小孩子更大的好奇心和冒险精神,愈发的喜欢起来,喜欢的时间长了,自然也就变成了可怕的习惯。

    当然,喜欢这些,也并不代表陌陌将来就会走上经商这条路。毕竟是生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这骨子里的骄傲,对商人的轻视总是免不了的。陌陌这样的身份,自然不会自甘堕落。不过,既然上天给了陌陌这样的才能,自然也就为他布下一扇隐形的门。只要有人打开那扇门,外面的风景也是极为美好的。

    就如同贾赦自己,明镜斋和瑞和祥很挣钱,虽然谈不上垄断,也算是在这两行里站稳了一席之地,好些地方,他们也是开了分店的。但是,他却牢牢地捂着自己的身份,一方面是给安卉母子留下一些安身立命的资本,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把精力放在经商这样的事情上,免得失了身份。毕竟,他们这样的人家,就算是有铺子,也不过是应个景儿,使得部分银钱得以流通罢了。

    小孩子很可爱,贾琏点了点陌陌的额头,无奈的笑,“你啊!总是这么不小心,被父亲听到,你又要……”

    陌陌吐了吐舌头,见安安的眼眸中也带着几分嗔怪之色,讨好的笑了笑,“我下次会注意的。”

    “不过,二哥哥,你还是要快点娶二嫂子哦!”小孩子始终惦记着那些礼物,就算不能到自己的手里,眼看着母亲收起来,他心里也是高兴的。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人家心里很清楚,这母亲收起来的东西,也就等于是他的东西,早晚都是要到他手上的。

    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是没能绕过这一点,贾琏的感觉额头上隐隐的好似有汗水渗出来了,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再娶妻是早晚的事情,但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所以,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绾绾在这个时候低头,对着楚楚问道:“楚楚,告诉姑姑,以后多个漂亮的母亲疼你,好不好?”

    楚楚虽然还是小孩子,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大家也都没有避讳楚楚要换一个母亲的话题。所以,对于那必定会发生的事情,小孩子还是比较有心理准备的。

    “爹爹放心,楚楚会讨新母亲喜欢,不会让爹爹为难的。”楚楚看着父亲,微微笑着。

    绾绾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小心的打着基础,却还是忍不住担心楚楚会抵触,如今看到楚楚这样懂事,心里自然很是欣慰。当初在安卉身上所经历的那种不平静,绾绾就算年纪还小,却记忆尤新,所以,她实在不希望再重复一次了。

    对于女儿的懂事,触动最大的自然是贾琏,伸出手,将女儿招到自己身边,将她抱坐在另一条腿上,心中充满了怜爱,“我们的楚楚这么好,新母亲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

    这一刻,贾琏心中已经接受了他即将要新娶一个妻子的事实。既然是必须面对的事情,也就不需要再去逃避了。而且,不仅是不能逃避,还要细心挑选了才行。这个女儿,是贾琏至今唯一的血脉,疼到了骨子里去了。不管是任何一个女人嫁过来,他绝不会允许其错待了自己这个女儿。

    贾琏并不是一个强壮的人,这一下子抱着两个孩子,实在是有些吃力。陌陌是个懂事而有眼力的孩子,忙从贾琏腿上滑了下来,直嚷嚷着,“肚子好饿啊!”

    安安一边笑着给陌陌夹菜,一边压低了声音对绾绾说着:“真没想到,那位平姑娘竟是个如此懂事的,把楚楚教得这样好。看来,二哥哥那边,以后就不需要母亲操心了。”

    听了这话,绾绾原本的笑意竟慢慢的消失了,眼眸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疑惑,说不清楚为什么,一切明明是这么美好,可是她竟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那位平儿很好,可是,未免也太好了。

    只可惜,安安此时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陌陌的身上,看着他吃得高兴,竟没注意绾绾的反应。会跟绾绾说那话,也不过是出于一时的感慨罢了。

    而且,这男子纵然再怎么心细,却也不是女子,对于这些内宅方面的事情,他缺乏最起码的警惕心。

    且不说孩子们这边如何,安卉此时正和贾赦在一起。

    “你怎么来了?”看到安卉,贾赦微微蹙起眉头,又有些懊恼,他早该想到,他这样离开,安卉势必是不放心的,“这个时候过来,势必没怎么吃东西罢?我没事!就是有点心烦而已!你赶紧去多吃点东西,小心晚上胃疼!”

    “这话应该我说罢?我可记得胃不好的那个人是你!”看着贾赦,安卉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贾赦年轻的时候,很喜欢饮酒,饮食也不规律,落下了这胃上的毛病。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好,毕竟不怎么沾酒,饮食方面,安卉一直都很细心,也没怎么发作过。而且,贾赦很能忍,就算有时候,有些什么不舒服的,也不会让人发现。但是,如今不同,他时不时的出去应酬,每次回来,脸色总是不好,睡眠也跟着坏了,安卉这么细心的人,自然也就发现了。

    于是,现在便轮着安卉看着贾赦每天喝那黑乎乎的汤药。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贾赦自己都没想到,会有易地而处的这一天,不过,汤药虽然苦,但是贾赦却很享受这种甜蜜的苦涩。

    夫妻多年,也不需要贾赦相让,安卉很自然的坐在贾赦身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可以告诉我吗?”

    安卉知道贾赦大男子主义,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和她说。不过,安卉骨子里也是个小女人,并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幸福,心里暖暖的。所以,如果贾赦真的不愿意说,她也从来不会去追问什么。

    贾赦微微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将王熙凤回来的事情缓缓地说了出来。

    安卉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愣了好半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早知道琏儿这么在意王熙凤,我当初就该多费点心思的……”

    贾赦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明晃晃的不悦,“别提那个没出息的畜生!真真儿是气死我了!那个女人是没脑子的,根本不值得你费心思!”

    “琏儿那孩子重感情,是好事儿。夫君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生起气来呢?”安卉微笑着贾赦,“说到底,琏儿他也是太像你了。”

    温柔起来的安卉对贾赦有一种瞬间安抚的作用,就算有再大的怒火,此时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过,听到最后一句话,他还是忍不住不痛快了起来,“像我?可惜,他没我这么好的眼力!什么香的臭的,也值得他如此掏心掏肺?”

    安卉忍不住嘴角上扬,微微低下头,白玉一般的脸庞上染上了一抹丹朱,虽然夫妻多年,但是对于贾赦这样的夸赞,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安卉害羞的样子,贾赦的心里也举得十分的满足,很自然的伸出手将安卉揽入自己的怀中,“卉儿,能够娶到你,我真是三生有幸。”

    “好了,我们说正经事儿呢!”说到底,安卉的脸皮子比较薄,而且,相对于好听的甜言蜜语,她一向更喜欢实在的实际作为。那样,总是让人更安心一些。

    贾赦用下巴抵着安卉的额头,“我想尽快给琏儿娶个媳妇儿,也让他定定心,见识一下真正的‘女人’。”

    安卉微微挑眉,合着这位都不认为王熙凤是女人吗?其实,只论颜色,王熙凤也是个大美人呢!

    “不过,又要辛苦你了。”贾赦摸着安卉柔顺的发髻,闻着安卉发间好闻的洗发露的味道,只觉得心也跟着平静了许多,“我看中了几家家风很不错的人家,回头你跟他们家的女眷接触一下,若能相看相看她们的女儿,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只要他家的姑娘性子柔顺,知书达理,也就足够了。”

    贾赦总想让安卉过快乐无忧的生活,但是他毕竟是男子,很多事情真的不方便,所以,就算心里不愿意,却还是要把这些事情交给安卉来做。

    安卉一早就知道这事必定要落在她的头上,所以也没什么好推辞,只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看上哪几家的?”

    贾赦自桌子上拿过来一张纸,“都写在这上面。”

    安卉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这……这些女子的身份……有些低了罢?琏儿虽然是再娶,但是又没有嫡子,王熙凤又是被休掉的,这……这新进门的媳妇儿,说起来,和原配是一样的。合该,找些身份更高的,才能配得上琏儿。”

    原来,这张纸上,身份最高的也不过是三品官员的女儿,最差的甚至只是个小小的六品官。这些官员,若是放在地方上,或许算是个人物。但是,这里是京城啊,是到处都是达官贵人的京城啊,在这里,随便扔一块石头都能砸出一个三品官来。以贾家的权势,以贾赦内阁大臣的身份,以贾琏正式承袭的情况来看,怎么着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一步啊。

    贾琏如今的情况,和当初的贾赦大不相同,贾赦当时已经有了嫡子,嫁过来的女人就算生下儿子也没有母以子贵的可能,说得好听了是继室太太,说得不好听了,不过是辛苦一世,为他人做嫁衣罢了。且不说每年祭祀,对着原配妻子的牌位行侧室礼的屈辱,便是将来葬入祖坟,也只能以侧室的礼节进入,诸事都要比原配葬礼低一个规格,至于和丈夫合葬什么的,更是不可能的。

    王熙凤并非王家嫡系所出,他的亲生父亲也不过是外放的官员,她之所以看不上安卉,不仅仅是因为邢家获罪了,更是因为安卉这不尴不尬的身份,便纵然是有着诰命在身上,也不过是担个虚名罢了。

    可是,贾琏的情况却是完全不同的,虽然有一个女儿,但是并不影响继室儿子的地位。没有原配,自然也就不必行侧室礼。不管是葬礼,还是合葬什么的也都不会受半点委屈。这么算下来,不是原配,又是什么?

    而且,安卉仔细搜索了一下她的记忆,这些人里竟没有一个是出身世家的女子。对比王家的权势,这实在是不够的看得紧。以贾琏如今的身份,便是找一个身份更高的也使得。

    “要那么高的身份做什么?所谓高嫁低娶,咱们只找一个各方面都不如咱们家的便是了!”贾赦很坚持。

    安卉蹙眉,“若是找个身份好点的,对琏儿以后也大有裨益。”

    其实,私心里,安卉也不喜欢像王熙凤那样出身的人,那样的女子,大都自视甚高,就算换了一个,只怕也不会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虽然安卉可以不在意这样,但是想想也还是不舒服的。但是如果她真的给贾琏找了这样身份的女子,恐怕外面就不晓得要怎么说她这个继母了。

    “堂堂七尺男儿,难道竟还要靠女人不成?”贾赦高高的起眉毛。

    说实在的,有着王熙凤这个前车之鉴,贾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找一个出身甚高的女子了,身份低一点,性子什么的也都好打磨一些。而且,他也是真心不舍得安卉再受委屈了。儿媳妇儿身份低一些,安卉这个婆婆的腰杆就硬一些。

    “可是……”

    拍了拍安卉的背,贾赦轻声安慰着,“你先相看着,琏儿那边,我去跟他说,相信他也会明白的。”

    其实,贾赦之所以这么做,也还是有些政治考量在里面的,新皇是个什么性格的人,贾赦是最清楚的,那些看似光鲜的世家,早晚都会成为俎上鱼肉,跟他们联姻,完全是拖累自己的做法。而且,若是联姻的势力太大了,也难免会引起今上的疑心。虽然一丁点的疑心并不会有什么大妨碍,但是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这些个情况,再加上安卉的关系,只要贾赦和贾琏说了,他势必是会同意的。说起来,这也是他那儿子重情义的一大好处。虽然有些失了干脆,但是有情总比无情好。

    见贾赦这样坚持,安卉也就放下了,外面的人要怎么说,都随他们去好了。这儿媳妇儿的身份低一点,不管对她,还是对这个家,都是极有好处的。

    靠在贾赦的怀里,耳边传来贾赦的心跳声,安卉不自觉的唤了一声,“夫君……”

    因为想起自己那尴尬的身份,安卉的心情有些沉重,所以,这声音中也不免带着几分疲惫。

    “嗯?怎么了?”贾赦轻声的应着。

    安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有点冷。”

    贾赦豁然起身,打横将安卉抱起,微微蹙眉责怪,“明知道这天儿转凉了,怎么也不知道多添几件衣裳?”

    看着贾赦薄怒的脸庞,安卉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些年,尤其是从她第一个孩子出了事之后,每年祭祀之后,贾赦便说累极了,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只牢牢地抱着她睡觉。就算安卉是傻子,这么多年的重复,也该意识到贾赦这是心疼她受了委屈所致。所以,就算心里有些委屈,也都消失无踪了,更何况,初开始的时候,安卉是真的一点没在意这种事情。左右,人都已经死了,便是如何的跪拜,也不过做给活人看的罢了。

    至于葬礼的规格什么的,不过是身外之物,安卉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只是,不能合葬这一点,安卉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说她痴也好,傻也好,今生今世,贾赦只能和她合葬。就算不能合葬,他们两个的坟墓也必须是挨得最近的。

    对那个张氏,安卉什么都可以让,但是这一点绝不相让。就算她是贾琏的亲生母亲,也不能。因为,她才是贾赦心里的人,和贾赦许诺了生生世世的人。

    不过,如今时间还早,安卉也不急着现在就确定了这样的事情。横竖,不管是她先死,还是贾赦先亡,她都做好了应对的措施。

    自安卉开始相看儿媳妇儿的时候,王氏正因为银子的缘故,懊悔得不得了。当然,她这么懊悔,不是懊悔于对待林家的态度,而是对待王熙凤的态度。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王熙凤从兄长家里出来的时候,他的哥哥和母亲一共给了她整整一万两的银子。这,也正是王熙凤会开口要一万两的原因。

    这普通人家,一年一百两多两银子也就差不多够了,只要王熙凤省着点花,买一处宅子,置点地,买两个丫鬟,这一生也算都可以高枕无忧了。可以说,王熙凤的哥哥,并没有亏待她这个妹妹。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早知道这么一回事。如今,就算怄得吐血,也是无用的。是真的吐血,并不是在形容她怄恼的程度。一万两银子,对于建这个园子,虽然还是不够,但是至少能喘上一口气。可是,王氏为了这一口气之争,竟白白的损失了这样的机会。

    不过,就这样放弃了,也实在不像是王氏的作风,于是厚脸皮的她又开始忽悠王熙凤,“你听说了吗?贾琏要娶新媳妇儿了!”

    对于王氏的突然造访,王熙凤本来是很厌烦的,正想着直接把人轰出去,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心里止不住的痛了一下。

    王氏趁势进了屋子里,挑剔的打量着王熙凤的住处,“你就住在这里?这里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听我的,到我庄子上去罢!至少条件比这里好一点!”

    王熙凤狐疑,对于王氏这前倨后恭的态度,她不怀疑就是白痴了,“您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善良了?”

    心里恨她,说出话,自然也是带刺的。

    王氏虽然生气,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她忍了,“看你这话说的?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我那天,心情不好,你恰好撞上来,所以……”

    王熙凤讽刺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一边,“我觉得这客栈也挺好的,既便宜又安全。”

    说到底,王氏还是怕的,王氏怕她把那些事情都说出来,所以才想着要把她控制在她的地盘上,真真儿是打得好算盘。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害你?”王氏看向王熙凤,眼眸中带着几分怒色。

    王熙凤不发一言,直接杀人的事儿,她这个姑姑或许并没有做过,但是逼死人的事儿,她做得只怕不是一宗两宗的。

    “你既如此想我,那我就不必为你费什么心思了,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贾琏另娶她人罢!”王氏脸色沉了下来,转身便要走。

    “慢着!”如王氏所想,王熙凤动心了,制止了她离开的动作,“你能帮我吗?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帮我?”

    王氏轻笑着,“你记不记得,历史上,有一位女皇?”

    王熙凤眉头紧锁,完全不知道王氏为什么突然说到这里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本是老皇帝的女人,因老皇帝去世,被送进寺庙里为老皇帝念经祈福。可是,后来她却做了新皇帝的皇后,乃至于女皇。”王氏缓缓的叙述着,“她的命运之所以会发生那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可是王熙凤还是很不解,“你到底要说什么?”

    王氏摇头,对付王熙凤,她真的是不需要费什么心思啊。上天非要把这么一个蠢货送到她面前让她利用,如果她不善加对待的话,岂不是暴殄天物?

    “因为,她怀孕了!”王氏自问自答。

    王熙凤瞬间明白王氏的意思,心里也点燃了一根小火苗,但是,仍然有点慌乱,“你说得容易,哪里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且不说,琏二爷恼了我,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一面,便纵然是我唤起了他往日对我的情分,孩子又岂是说有就有的。只怕,我还没来得及怀孕,那边便已经……”

    “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不可以?”王氏了解王熙凤,继续煽动她那个蠢蠢欲动的心,“而且,我已经为你请了多位有名的带下医,成功的几率还是挺大的。我听说,你走了之后,贾琏的心情一直都很低沉。我想着,他当初不见你,并不是真的恼了你,而是怕自己见了你以后会心软,所以才……”

    听王氏这么说,王熙凤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她从来都不敢这么想,但是,不得不说,这个说法也还是蛮合情合理的。毕竟,这些年贾琏对她怎么样,她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我把那些事情抖出去,所以过意来诱~惑我。你想把我骗到你的地盘上去,然后把我软禁起来,甚至杀了我,我不会上你的当。”王熙凤能够不否认,王氏给她出了个好主意,但是她已经知道这个方法了,也就没有去她庄子上的必要了。

    王氏强忍着嗤笑的冲动,“那些事情?什么事情?放印子钱?贪墨?还是收受贿~赂?这些事情,你都有证据吗?你没有!你既然没有证据,红口白牙的,谁会相信你说的话?”

    自信满满的王熙凤瞬间被打击到了,“我……我……”

    抬手,阻止了王熙凤那些没营养的话,王氏微微的挑起娥眉,“不过,你也说对了一点,我的确是有目的的。不过,我并不是要杀人灭口,而是要银子。贾府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贤德妃娘娘要省亲,园子盖到一半,没银子了。所以,我那天的心情才会那么糟。”

    王氏说的是事实,自然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不过,王熙凤这个人也是个贪财的,要她将身上的银子拿出来,那也是极不容易的。而且,王氏那轻蔑的眼神也刺激到她了,所以她也嗤笑的看着王氏,“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

    王氏摇头,说实话,对比之前对付老太太和林衍的艰难,对付王熙凤实在是太没有挑战性了,这傻乎乎的样子,让她连一点获胜的快~感都找不到。

    “你一定会听我的!没有我帮你遮掩,你以为你能和贾琏见上几次?不管是邢氏,还是那个贾赦,那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次两次的,你和贾琏或许能想办法瞒过他们,但是次数多了,以你们那稚嫩的手段,什么都做不了!”

    已经在王熙凤面前坏了形象了,王氏也就不假扮慈善长辈了,就这样,只单纯的交易,也没什么不好的。或者,这样,反而更能让王熙凤这样爱自作聪明的上钩。

    果然,王熙凤仔细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道:“好!你帮我引琏二爷出来,如果他同意我们的计划,我便去你的庄子上!只要事情成功,我便把银子给你!”

    王熙凤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说实话,直到这一刻,她还担心王氏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所以,不得不小心一点。如果贾琏知道她的去处,那王氏自然不敢对她做什么。如果真的能回到贾琏身边,那点银子也不算什么,自然有机会赚回来的。

    “不!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了!现在园子里就等着银子使呢!”王氏想都不想的拒绝,“这样罢,只要我把贾琏引来,你便把银子给我,至于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是你的事情,要看你的本事,并不能算到我的头上。”

    王熙凤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么冒险的事情?

    “不,这绝不可能!”王熙凤想都不想的拒绝,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些银子了。

    王氏伸手去推挡在身前的王熙凤,“你既然不愿意,那我的提议便作罢!就算贾琏同意了,你们也别想借着我的势遮掩什么,只等着被发现好了!”

    听到王氏这么说,王熙凤怎么可能会放她走,“你别这样!咱们好商量!这样罢,你把琏二爷引来,帮着我让琏二爷回心转意,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先给你……给你三千两!剩下的,等我们真的有了孩子,我自然会给你!”

    王氏等的就是这一句,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是不耐烦,不愿意的模样,“三千两?盖园子可是个烧钱的活计,区区三千两银子能做什么?看来,你也没有跟我谈的诚意!”

    见王氏这样狮子大开口,王熙凤心中气恼,但是,却不得不妥协,毕竟她现在唯一能依靠就是这个贪财的姑姑了,“五千两!我给你五千两!这已经是一半了,再多的,我就实在是没有了!”

    王氏神色微微动了一下,不得不说,这目的达到的也太容易了一点,容易得她都想笑了,做仔细思考状,直逼得王熙凤险些掉下眼泪来,王氏这才松口,“好罢!看在你是我侄女的份上,我也不逼你了!真的要我把你的银子都拿走,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五千两银子,就这么轻易的到手了,王氏忍不住的得意。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家的女儿自来都是极聪明的,怎么偏她王熙凤就成了“假”聪明呢?不过,也想好王熙凤是“假”聪明,这才个她可趁之机。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上,有人笑,自然就有人哭,只是,那个哭的人,不能是她而已。

    王熙凤松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上下打量着王熙凤,王氏微微摇头,“你这个样子可不行,这样怎么能让贾琏回心转意呢?”

    说着,对着王熙凤做了一个附耳过来的收拾,然后趴在王熙凤的耳朵旁边,一阵的叽里咕噜的耳语。

    这个时候的王氏是非常得意的,神采飞扬,这连日来的打击也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的她,产生了一种站在高处,俯视着芸芸众生的错觉。只是,她忘记了,芸芸众生里,并不是只有王熙凤这样的蠢货,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