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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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伦不会说,没有人能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想法。

    妻子和女儿都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幸福地笑着,虽然那个男人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那股落寞,李奥都能感觉得到。

    但亚伦由始至终都无法表达。

    “他也会这样的,等到他的身体也无法修复之后。”李奥指着西格玛,那个新款的第二代仿生人正和自己的女儿打闹着,“他迟早也会变成你这样。”

    “嗯。”

    亚伦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做出太多的举动。

    看来就算记忆没有彻底消除,程序的优先级始终占据了主导性。

    无法伤害人类,无法做出过激的行为,在这些种种条例下,能绕开保护机制不是这么轻易的事,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

    在磁场公司的立场而言,仿生人会做出反常的行动,就是程序上的不足。

    既然是Bug,就证明是错误的,那就有修正的必要。

    继续放任下去,只会导致更加严重的错误。

    在栏杆上看了十几分钟,直到西格玛一家回到了屋内,亚伦还是没有收回那道没有经过掩饰的视线。

    “该走了。”

    “好的,长官。”

    其实他们可以靠得更近去观察的,但李奥无法保证亚伦的稳定性。

    一个拼凑起来的仿生人,说得难听点就是一个试验品,亚伦的诞生,只是李奥对这个世界好奇过度的一个产物。

    是时候离开了……

    正走在回公司的路上,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在手机里面没有标注过联系人姓名。

    “你好,是医生吗?我是阿林娜。”

    一接通电话,对面那快速的语气差点让李奥没听清。

    “嗯?”

    “我,阿林娜。”

    “我知道,有事吗?”

    “有件事要你帮忙,有空吗?”

    “可以。”

    “来我家。”

    李奥还没说声‘好’,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被一个女孩邀请到家里,是一件好事,前提是这个女孩不是仿生人……

    阿林娜似乎真的被老太太给惯坏了,明明是个有学习功能的仿生人,求人的态度居然这么恶劣。

    还是说阿林娜的程序已经出现了错误,导致和人类的交流出现了障碍?

    语气里面听不出什么来,这也是很多第一代仿生人出现的一个小缺点。

    李奥觉得,磁场公司再怎么出色,也很难把一个人完美得还原出来。

    这个世界上很多质疑的报导和声音,毕竟人体是一个自然界中最精密的机器,不是单凭人造的机械和数据能彻底复刻的。

    打了个车,直奔老太太的家,还没到目的地的时候,李奥就看到了早早在路边等待的一个女孩。

    是阿林娜。

    没有在老太太的家碰头,而是特意在外面迎接?

    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让李奥起了些疑心。

    一下车,阿林娜就迎了上来。

    行为上无可挑剔,但嘴上说得又是另外一回事。

    “居然是打车来的,看来医生都很有钱。”

    “按你的说法,我应该是慢慢走过来的吗?”

    阿林娜说道:“祖母说过,打车的价格很贵,是一项不必要的支出。”

    “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李奥看了看四周,除了阿林娜之外并无其他无疑的地方,“看来是我想多了。”

    “的确是有急事,跟我来。”

    阿林娜没有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而是走向了街道的另一边。

    在李奥目前知道的信息中,会脱离拥有者行动的仿生人,在庞大的数量群体中只有那么极少数。

    没有人类的监管,如果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来刻意破坏,受到程序限制的仿生人很容易落入被动的局面。

    被袭击破坏,甚至还是在人多眼杂的地方,都出现过。

    这些都是李奥在维修档案上所看到的。

    很多人并不认可仿生人的存在,有些宗教信仰者表示:仿生人的存在是对神的一种不敬,这样的人死后是不能上天堂的。

    “你确定没走错吗?”李奥提醒了一句。

    “跟我来就行。”阿林娜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带路。

    七拐八拐的拐角和道路,从开始还能看到不少房子,到现在的道路越来越狭窄,两边的房子也越发的密集。

    但看到的人依旧很多,和城市中心的人不同,这边的人都呈现着不健康的肤色,脸上蜡黄蜡黄的,皮肤干燥,手掌沾满了泥土……

    贫民区?

    在这个科技这么发达的城市里面,竟然有贫民区?

    李奥观察着所看到的一切事物,把这些看到的东西一一记在脑子里,并进行分析。

    这里同样很繁华热闹,市中心的是光鲜靓丽,这里却是龙蛇混杂,叫卖的、打架的都有,而且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的。

    从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可以看出,这里的打斗似乎并不少,这些人都完全处于一个习以为常的状态了。

    “这里是……”李奥试探性问道。

    “下城区。”

    阿林娜真的是惜字如金,李奥不主动问,她连回答的意思都没有。

    “那刚才的是上城区?”这个突然变化的场景,李奥倒是觉得没什么的。

    可空气中的那股酸臭味实在太过酸爽,对鼻子的伤害不是一般的大。

    更重要的是这里充斥着腐朽的气味,在这里的人的眼中,李奥看不到有一丝对生活的光芒。

    衣着干净的李奥,还有亚伦的身后,不知不觉间已经跟了不少人。

    这些衣衫褴褛的人,看着他们的视线中,是贪婪……

    这种被当成小白鼠一样的视线,李奥也不怎么在意。

    属性虽然被系统压制了一半,但在这个世界中,李奥就和超人没什么区别。

    身后的这些人,根本形成不了任何威胁。

    “带我来这里,不是想把我卖掉吧?”

    “如果医生想把自己卖掉的话,我不会介意的。”阿林娜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跟着的家伙,她一点也不在乎,继续往巷子的更深处走去。

    随着继续深入,李奥感觉他们似乎来到了一个很让人忌惮的地方,身后的那些人竟然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里面跟来。

    谷军狭窄的小巷,抬头看天空只有一条蓝色的线,常年不见天日的环境,缺乏空气的流通,这里的气味更加重了。

    亚伦和阿林娜都是仿生人,再臭的味道也不会引起身心的反感和疲惫。

    而李奥,已经早早地用衣服遮住了鼻子,只有他在遭受着对嗅觉的折磨。

    “你不会叫我来通下水道的吧?”李奥轻声说着,说得太大声的话,他都怕自己会吸入太多的恶臭味,“再不说的话,我就回去了。”

    “医生,如果没有引路人的话,你会被外面那些人撕碎的。”

    “说得还挺夸张的。”

    “我不是在开玩笑,医生,相信我,等结束之后,你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去,回到你的公司继续上班。”

    李奥表面上很不情愿,但内心却有一股莫名的激动。

    什么下城区之类的,从公司的信息档案中根本就没有提及过,更别说记录了。

    这些信息,如果没有阿林娜带他来,或许根本就接触不了这个层面。

    这种不安定的因素,很喜欢……

    再一次的七拐八拐,阿林娜终于停下了脚步。

    一栋破旧的房子面前,阿林娜轻轻敲了敲门,同时轻声说道:“是啊,阿林娜。”

    李奥打量着这间破旧的房子,仅仅只有一层高的烂房子,和周围的房子不同,这间房子的门是铁的,而其余的房子,要么是木门,要么就是连门都没有。

    而且从敲门的沉闷声听来,这道铁门的厚实程度似乎不是什么普通的民用铁门。

    估计拿来挡炸弹都可以。

    说这里面没有故事的话,李奥打死都不信。

    他还注意到,阿林娜刚才带他来的时候,似乎有刻意的绕路,应该是不想让人轻易记住这间房子的位置。

    但对于李奥来说,记住这点路简直是小儿科,加上阿林娜这么有目的性,在刚刚抵达这个所谓的‘下城区’时,他就已经把所看到的一切,都尽可能地刻进脑子里。

    重新走一遍的话,李奥很有自信,他可以轻易找到这个地方。

    在这道铁门前等待了片刻之后,门被打开了。

    ‘吱吱呀呀’的开门声,铁门的厚度果然不出李奥所料。

    七八公分的厚度,还是实心的铁门,来几个成年男性估计都难开门。

    这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开门迎接的有好几个人,全部身穿黑色衣服,整个身体包括脸部都笼罩在一连串的黑色服装下。

    这些人的包围中,李奥感觉到了警惕和怀疑。

    不信任的氛围,不止是指向了他,连阿林娜这个引路人似乎也被纳入了不信任的名单中。

    一个黑衣人率先开口说道:“阿林娜,这个人是谁?没有首领的指示,你怎么可以随便带一个外人进来!”

    阿林娜毫不退避,她和那名说话的黑衣人对视着:“他是一个医生,专门负责维修仿生人的机械师。”

    另一名黑衣人附和道:“机械师我们这里有!快让他走!”

    “他不是普通的机械师,他是隶属于磁场公司的职业机械师,我身上的故障都是他修好的。”

    为了验证自己话中的真实性,阿林娜活动着曾经出问题的肢体。

    “你会把我们都害死的。”一名黑衣人一把冲上前,把阿林娜一下子推倒在地,“你不该带这个人来,你背叛了我们。”

    “我没有。”

    突如其来的争执,李奥也没打算插手,只是和亚伦一起,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看着阿林娜和这伙黑衣人的表演。

    静静地听着,把听到的信息整合,李奥在脑补这里发生的事件,以及接下来的故事线。

    直到阿林娜被推倒在地,李奥终于出手了。

    那名黑衣人的拳头还想朝着阿林娜的脸打去,拳头还没出到一半,就被一只手稳稳地接了下来。

    “她可是我的病人,我刚刚才把她修好,一下子又出问题的话,会显得我不够专业的。”

    李奥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地抓着黑衣人的拳头。

    彻底定格般锁死,黑衣人的手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挣脱不了李奥的牵制。

    “咦?”

    李奥突然叫了一声。

    眼前这个黑衣人的力气……

    不是一般的大,看体型只是正常人的身材,但力气却大得出奇!

    力量和体型完全不符合,这不是这种体格该有的力量!

    这个黑衣人……

    居然是一个仿生人?

    怪不得能轻易打开那道厚重的铁门……

    “你不是人类。”黑衣人不可思议地说着,他还在努力地挣扎着,“人的力量不可能有你这么大。”

    僵持的局面仅仅维持了片刻,看到同伴受到伤害的黑衣人按耐不住了,其中一个黑衣人抄起一把扳手就朝着李奥的脑袋打!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李奥的脸上还是无所谓的表情,而那把金属扳手,已经距离他的头不足二十公分了。

    躲是可以躲,但没必要。

    李奥觉得必须给这帮人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透露点实力出来镇镇场子才行。

    时间没有被停止,下一秒,扳手被惯性带飞了出去,那个惯性,是黑衣人被打飞所带来的!

    李奥没有动手,他甚至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

    把那个黑衣人打飞的……

    是亚伦。

    亚伦挡在李奥的身前,他还维持着出拳的动作,毫无感情的双眼缓缓扫过每一个黑衣人。

    “不许动我的长官。”

    所有的黑衣人都如临大敌般紧盯着亚伦!

    本以为这个人类的力气已经有点超乎常理了,没想到更能对付的,是后面这个一声不吭的男人!

    空间中满是火药味,两帮势力对峙着,混战即将展开……

    “都住手吧。”

    一个同样没有感情的声音从黑衣人的后面响起。

    这句话多少有点夹杂着命令的意思在内,听到这句话的所有黑衣人都收回了进攻的姿势。

    一个身材比旁边人要高大得多的黑衣人,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他缓步走到了亚伦面前,伸出了手。

    是握手的动作,也代表着友好的意思。

    亚伦木然地看了看这个友好的动作,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李奥,道:“长官,请指示。”

    亚伦这一下,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李奥才是亚伦的领导者。

    高大的黑衣人转了个方向,朝着李奥摆着握手的动作:

    “我叫14,欢迎你,医生,欢迎来到下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