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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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两日,老太太娘家侄子胡庆一家四口,和十三叔公儿子儿媳,孟赟和孟赉称为七哥、八哥、七嫂、八嫂，也陆续到了,八哥还带了一个十二岁小女儿泠姐儿,孟泠然,说是带孩子来京城见见世面。//
孟老太太娘家只有胡庆这一个亲侄子，胡庆娶又是孟老太太亲妹妹女儿丁氏,可想而知孟老太太看到这一家四口有多高兴，老实巴脚胡庆,精明外露丁氏，一脸机灵胡斐,拉着手一个一个细细看过，问了无数话，尤其对斯文秀丽胡晓礼甚是满意，看一眼胡晓礼，再一眼孟正宣，孟老太太心里像吃了蜜一般，甜丝丝。
孟赉这一支是泰安孟氏旁支，和嫡支早已出了五服，已是不亲近了，近支只有十三叔公，人丁也算单薄，这次悦然出嫁，十三叔公家两子两媳从泰安老家过来京城喝喜酒，孟赉很是高兴，把七哥、八哥安置孟赟院子旁边睛雨阁，当晚孟赟、孟赉两兄弟陪着七哥、八哥喝到半夜方散。
孟泠然长年泰安，从未出过远门，原想和自己爹娘一起安置，却被八嫂劝道“泠姐儿，咱们好容易来趟京城，你也去见识见识官家小姐香闺。”孟泠然自己也好奇，想着蔚姐儿也见过几次面，是个好，和她住一个院子想是不妨事，也就点头同意了，和孟蔚然一起入住好园。
孟蔚然笑咪咪看着孟泠然进到悠然卧房后有些痴痴呆呆样子，不过是个布置还算不错女儿闺房罢了，看看泠姐儿这没见过世面，都看傻了！泠姐儿小脸上流露出多少羡慕，“这是悠然闺房呀？真是太漂亮了，我能这屋子里住几天，来京城这趟真值了。”
蔚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着小泠然额头笑话道“你这孩子，真是眼皮子浅，这算什么？也值你这样？”
泠姐儿是个老实孩子，顿时红了脸，直着脖子问蔚然，“蔚姐儿，你休说大话，你闺房有这般好吗？”
蔚然傲娇说道“我闺房可比这强多了！我可是孟家嫡女，难道还比不上偏房庶出？”
泠姐儿虽老实却不傻，抿嘴笑道“若说嫡女，我也是嫡女呢，只是我爹爹是白身，嫡女又怎样，还是不尊贵。言下之意，你爹只是个从七品小县令，就算你是嫡女又如何，还比不上人家从三品大员家庶女呢。
蔚然心中恼怒，却微笑道“正是，你爹爹是白身啊，我可不同，我爹爹也是朝廷官员。”只不过官比较小而已。
泠然一笑作罢，她从小生长乡野，胆子很大，性子直率豁达，遇事从不较真，奇了一番后却也罢了，丫头服侍她梳洗完上床，很进入梦乡，剩下蔚然一个人生闷气。
蔚然生了一夜闷气，次日便找到顾氏诉苦，“泠姐儿傻乎乎，跟她一起住真是难受。”又提出要求，“娘，悠然房里家什好看，我也要，还有西洋座钟，白玉罄，汝窑茶杯……我统统都要。”
顾氏微微一笑，“这容易。”
蔚然大喜，“好，家去娘就给我置买回来。”
顾氏摇头道“家去可不行。”
蔚然愣了愣神，娘这是什么意思？顾氏轻轻抚着蔚然头，柔声道“家去只靠祖产和你爹那点儿俸禄，够干什么？咱们可置办不起这些。”蔚然困惑望着顾氏，“那你还说……？”
“你若想有这些，却也容易，留你二叔家里便是。她闺女有，你也会有。”顾氏淡淡说。
蔚然怔了怔神，大大摇头，“我才不，我宁可吃不好穿不好，也要跟爹娘一起。”
“好啊。”顾氏答应很是爽，“那咱们一家人便都留京城。”
“可是，爹京里，能行吗？”不说有没有京官缺，就是有，也是不入流小官，京城什么都贵，一家人都留京城，可怎么过日子？蔚然满脑子疑问。
顾氏温柔对蔚然说“傻孩子，有什么不行，你只管安安心心做你大小姐，其余，有娘呢。”
同样是孟家儿子，凭什么老二过风生水起，做为嫡长子老大却如此艰难，自己和丈夫苦就了苦了，儿子女儿却不能再苦，顾氏敦厚脸上闪过一丝决绝。
孟家大房三房日子都普通，只有二房过富贵，老太太是护短，看着长子一家、小儿媳一家日子过紧巴，她能坐视不理？有老太太做主，大房和三房劲往一处使，二房能怎样？老二现做着大官呢，那脸面是要紧，还有孝道，一个孝字能压死人。顾氏胸有成竹笑起来。
孟赉做官一向勤勉责，现刚到光禄寺任职，自然有不少事务要处理，虽然家中有事，他还是忙公务多，悦然婚礼，悦然嫁妆，来往宾朋，大都是钟氏料理，这天晚上，天黑透了孟赉才回到家，还没吃晚饭就被召至孟老太太处。
孟老太太脸色铁青，摒退众人，拍过一份嫁妆单子，冲孟赉喝道“你夫妻俩好大手笔！这般陪送，怕是把孟家都掏空了吧？”
孟赉一身疲惫，拿过嫁妆单子看了看，淡淡道“悦儿嫁是长兴侯世子，过了门就是世子夫人，这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可不算逾矩。”
孟老太太怒道“咱们是什么人家，能和这些勋贵世家比！我早就说了，寻个门当户对人家就行了，这样高攀有什么好？先赔进去这许多妆奁！”
孟赉微笑道“谁家嫁女儿不赔？常言说好，闺女赔钱货，不赔意不过，当年丁家嫁女，娘不是还命我这个做表哥给添了一个庄子？”表妹出嫁都能送个庄子，自己闺女出嫁，做爹娘有什么舍不得？
孟老太太恨恨道“你也不想想，大丫头嫁了以后，咱们还要过日子呢，四个男孩还没娶亲，六个女孩还没出阁，都照这样来，光陪送闺女就要倾家荡产了。”
孟赉忙了一天，晚饭还没吃，脑子有点糊涂，算不清怎么会有四个男孩，六个女孩，半晌才明白孟老太太说是孟正宽、孟正宣、孟正宪、孟正宇四个男孩，孟怡然、孟嫣然、孟蔚然、孟安然、孟悠然、孟欣然六个女孩，也不由有些怒了，三兄弟分家已久，大房三房各有产业，怎么到了老太太这儿，不管大房还是三房孩子，竟全都是他事？
孟赉久经官场，早已练出涵养，心中虽恼，面上却不显，避重就轻道“娘说哪里话？悦儿是嫡长女，身份尊贵，妆奁自然丰厚些，若说后面几个丫头，不要说三丫头四丫头五丫头是庶出，妆奁本就薄些，就是六丫头，同样是嫡女，也没法和长姐相提并论，这份妆奁，孟家也只有悦儿一个人能如此。”
孟老太太目光一冷，“那怡姐儿和蔚姐儿呢，她们就不是孟家女儿？”
孟赉一脸愕然，“蔚姐儿自有大哥大嫂主持，我做叔叔，却是不好多管，到时我给蔚姐儿添妆便是。怡姐儿自有三房产业，全带走也无妨，宇哥儿是男孩，该自己出去打天下挣家业。”
孟老太太森然道“你别和我装糊涂！你大哥什么情形难道你不知？你过什么日子，你大哥过什么日子，你还有没有兄友弟恭之心？侄子侄女你也不顾了！”
孟赉苦笑道“娘，你要我怎么顾？二房能过成这样，又不是靠我俸禄，大多是钟氏嫁妆，用她嫁妆养家我已是够没脸了，难不成还要用她嫁妆来养侄子侄女？”
“有何不可？”孟老太太一点儿不犹豫，“她嫁进孟家就是孟家人了，什么叫她嫁妆，全是孟家！就该拿出来让孟家人用！”
孟赉一时语结。自己这娘亲，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孟老太太步步紧逼，“怎么不说话？没话说了吧？女人以夫为天，就该以夫家利益为重，怎么能小里小气就顾住那一点私财？让她把嫁妆拿出来，宽哥儿年纪到了要成亲，怡姐儿也到年纪了，大房三房日子都紧巴巴，她既是孟家妇，就该拿出嫁妆来贴补！”
孟赉定下心神，缓缓道“我朝律法，并无规定女子嫁妆是私产。”孟老太太大喜，“正是，女子嫁妆既不是私产，就该拿出来孟家人用才是。”
孟赉疲惫笑笑，“可是我朝惯例，女子嫁妆带到夫家后，由女子本人支配，要不要交给夫家，要不要和夫家财产合并，全凭她个人心意。”
孟老太太冷笑道“全凭她个人心意？你那位好太太，心里只有自己儿女！”
又有哪个女人是胸怀天下了？有几个女人不是心里只有自己儿女？孟赉只觉头疼厉害。
孟老太太傲然道“你家悦然是嫡长女，难道怡姐儿、蔚姐儿不是嫡长女？既如此，你就应我，将来怡姐儿、蔚姐儿出阁时，你照着悦姐儿嫁妆一模一样给她们二人一份，我便不跟你啰嗦，否则，你便是忤逆！”
孟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稍后两日,老太太娘家侄子胡庆一家四口,和十三叔公儿子儿媳,孟赟和孟赉称为七哥、八哥、七嫂、八嫂，也陆续到了,八哥还带了一个十二岁小女儿泠姐儿,孟泠然,说是带孩子来京城见见世面。//
孟老太太娘家只有胡庆这一个亲侄子，胡庆娶又是孟老太太亲妹妹女儿丁氏,可想而知孟老太太看到这一家四口有多高兴，老实巴脚胡庆,精明外露丁氏，一脸机灵胡斐,拉着手一个一个细细看过，问了无数话，尤其对斯文秀丽胡晓礼甚是满意，看一眼胡晓礼，再一眼孟正宣，孟老太太心里像吃了蜜一般，甜丝丝。
孟赉这一支是泰安孟氏旁支，和嫡支早已出了五服，已是不亲近了，近支只有十三叔公，人丁也算单薄，这次悦然出嫁，十三叔公家两子两媳从泰安老家过来京城喝喜酒，孟赉很是高兴，把七哥、八哥安置孟赟院子旁边睛雨阁，当晚孟赟、孟赉两兄弟陪着七哥、八哥喝到半夜方散。
孟泠然长年泰安，从未出过远门，原想和自己爹娘一起安置，却被八嫂劝道“泠姐儿，咱们好容易来趟京城，你也去见识见识官家小姐香闺。”孟泠然自己也好奇，想着蔚姐儿也见过几次面，是个好，和她住一个院子想是不妨事，也就点头同意了，和孟蔚然一起入住好园。
孟蔚然笑咪咪看着孟泠然进到悠然卧房后有些痴痴呆呆样子，不过是个布置还算不错女儿闺房罢了，看看泠姐儿这没见过世面，都看傻了！泠姐儿小脸上流露出多少羡慕，“这是悠然闺房呀？真是太漂亮了，我能这屋子里住几天，来京城这趟真值了。”
蔚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着小泠然额头笑话道“你这孩子，真是眼皮子浅，这算什么？也值你这样？”
泠姐儿是个老实孩子，顿时红了脸，直着脖子问蔚然，“蔚姐儿，你休说大话，你闺房有这般好吗？”
蔚然傲娇说道“我闺房可比这强多了！我可是孟家嫡女，难道还比不上偏房庶出？”
泠姐儿虽老实却不傻，抿嘴笑道“若说嫡女，我也是嫡女呢，只是我爹爹是白身，嫡女又怎样，还是不尊贵。言下之意，你爹只是个从七品小县令，就算你是嫡女又如何，还比不上人家从三品大员家庶女呢。
蔚然心中恼怒，却微笑道“正是，你爹爹是白身啊，我可不同，我爹爹也是朝廷官员。”只不过官比较小而已。
泠然一笑作罢，她从小生长乡野，胆子很大，性子直率豁达，遇事从不较真，奇了一番后却也罢了，丫头服侍她梳洗完上床，很进入梦乡，剩下蔚然一个人生闷气。
蔚然生了一夜闷气，次日便找到顾氏诉苦，“泠姐儿傻乎乎，跟她一起住真是难受。”又提出要求，“娘，悠然房里家什好看，我也要，还有西洋座钟，白玉罄，汝窑茶杯……我统统都要。”
顾氏微微一笑，“这容易。”
蔚然大喜，“好，家去娘就给我置买回来。”
顾氏摇头道“家去可不行。”
蔚然愣了愣神，娘这是什么意思？顾氏轻轻抚着蔚然头，柔声道“家去只靠祖产和你爹那点儿俸禄，够干什么？咱们可置办不起这些。”蔚然困惑望着顾氏，“那你还说……？”
“你若想有这些，却也容易，留你二叔家里便是。她闺女有，你也会有。”顾氏淡淡说。
蔚然怔了怔神，大大摇头，“我才不，我宁可吃不好穿不好，也要跟爹娘一起。”
“好啊。”顾氏答应很是爽，“那咱们一家人便都留京城。”
“可是，爹京里，能行吗？”不说有没有京官缺，就是有，也是不入流小官，京城什么都贵，一家人都留京城，可怎么过日子？蔚然满脑子疑问。
顾氏温柔对蔚然说“傻孩子，有什么不行，你只管安安心心做你大小姐，其余，有娘呢。”
同样是孟家儿子，凭什么老二过风生水起，做为嫡长子老大却如此艰难，自己和丈夫苦就了苦了，儿子女儿却不能再苦，顾氏敦厚脸上闪过一丝决绝。
孟家大房三房日子都普通，只有二房过富贵，老太太是护短，看着长子一家、小儿媳一家日子过紧巴，她能坐视不理？有老太太做主，大房和三房劲往一处使，二房能怎样？老二现做着大官呢，那脸面是要紧，还有孝道，一个孝字能压死人。顾氏胸有成竹笑起来。
孟赉做官一向勤勉责，现刚到光禄寺任职，自然有不少事务要处理，虽然家中有事，他还是忙公务多，悦然婚礼，悦然嫁妆，来往宾朋，大都是钟氏料理，这天晚上，天黑透了孟赉才回到家，还没吃晚饭就被召至孟老太太处。
孟老太太脸色铁青，摒退众人，拍过一份嫁妆单子，冲孟赉喝道“你夫妻俩好大手笔！这般陪送，怕是把孟家都掏空了吧？”
孟赉一身疲惫，拿过嫁妆单子看了看，淡淡道“悦儿嫁是长兴侯世子，过了门就是世子夫人，这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可不算逾矩。”
孟老太太怒道“咱们是什么人家，能和这些勋贵世家比！我早就说了，寻个门当户对人家就行了，这样高攀有什么好？先赔进去这许多妆奁！”
孟赉微笑道“谁家嫁女儿不赔？常言说好，闺女赔钱货，不赔意不过，当年丁家嫁女，娘不是还命我这个做表哥给添了一个庄子？”表妹出嫁都能送个庄子，自己闺女出嫁，做爹娘有什么舍不得？
孟老太太恨恨道“你也不想想，大丫头嫁了以后，咱们还要过日子呢，四个男孩还没娶亲，六个女孩还没出阁，都照这样来，光陪送闺女就要倾家荡产了。”
孟赉忙了一天，晚饭还没吃，脑子有点糊涂，算不清怎么会有四个男孩，六个女孩，半晌才明白孟老太太说是孟正宽、孟正宣、孟正宪、孟正宇四个男孩，孟怡然、孟嫣然、孟蔚然、孟安然、孟悠然、孟欣然六个女孩，也不由有些怒了，三兄弟分家已久，大房三房各有产业，怎么到了老太太这儿，不管大房还是三房孩子，竟全都是他事？
孟赉久经官场，早已练出涵养，心中虽恼，面上却不显，避重就轻道“娘说哪里话？悦儿是嫡长女，身份尊贵，妆奁自然丰厚些，若说后面几个丫头，不要说三丫头四丫头五丫头是庶出，妆奁本就薄些，就是六丫头，同样是嫡女，也没法和长姐相提并论，这份妆奁，孟家也只有悦儿一个人能如此。”
孟老太太目光一冷，“那怡姐儿和蔚姐儿呢，她们就不是孟家女儿？”
孟赉一脸愕然，“蔚姐儿自有大哥大嫂主持，我做叔叔，却是不好多管，到时我给蔚姐儿添妆便是。怡姐儿自有三房产业，全带走也无妨，宇哥儿是男孩，该自己出去打天下挣家业。”
孟老太太森然道“你别和我装糊涂！你大哥什么情形难道你不知？你过什么日子，你大哥过什么日子，你还有没有兄友弟恭之心？侄子侄女你也不顾了！”
孟赉苦笑道“娘，你要我怎么顾？二房能过成这样，又不是靠我俸禄，大多是钟氏嫁妆，用她嫁妆养家我已是够没脸了，难不成还要用她嫁妆来养侄子侄女？”
“有何不可？”孟老太太一点儿不犹豫，“她嫁进孟家就是孟家人了，什么叫她嫁妆，全是孟家！就该拿出来让孟家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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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赉定下心神，缓缓道“我朝律法，并无规定女子嫁妆是私产。”孟老太太大喜，“正是，女子嫁妆既不是私产，就该拿出来孟家人用才是。”
孟赉疲惫笑笑，“可是我朝惯例，女子嫁妆带到夫家后，由女子本人支配，要不要交给夫家，要不要和夫家财产合并，全凭她个人心意。”
孟老太太冷笑道“全凭她个人心意？你那位好太太，心里只有自己儿女！”
又有哪个女人是胸怀天下了？有几个女人不是心里只有自己儿女？孟赉只觉头疼厉害。
孟老太太傲然道“你家悦然是嫡长女，难道怡姐儿、蔚姐儿不是嫡长女？既如此，你就应我，将来怡姐儿、蔚姐儿出阁时，你照着悦姐儿嫁妆一模一样给她们二人一份，我便不跟你啰嗦，否则，你便是忤逆！”
孟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