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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性情大变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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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香的行为有些反常,林慕白心头微恙,但也不好说出口,毕竟在男女之事上,女子略显羞赧是正常的。只不过——心里怎么莫名的不安呢?总觉得好像会出什么事。

    明恒对暗香,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心思吗?

    可方才明恒看暗香的眼神,分明是有话要说的。

    轻叹一声,林慕白坐在院子里,扭头望着默默无语的容盈,淡淡的笑了笑,“说起来,还是殿下活的简单,没那么多烦心事。真好!”

    真的好!

    也不知苏厚德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想去看看,又怕容盈万一没控制住,这一次可真的会要了苏厚德的老命。事到如今,也只能静等着容哲修的消息。

    容哲修去了苏府,苏厚德躺在床榻上双眸紧闭,一脸的惨白如纸。

    苏离圈红了眼眶,面露愁容,“家父自从吐了血被人抬回来,一直昏睡着,就昨儿个半夜醒了一会,吩咐我请旨回朝。此后就一直昏睡不醒,所以不能向世子行礼了。”

    闻言,众人让开一条道,容哲修缓步走到床沿,“真是可怜,苏大人这是要为国捐躯了?”继而笑得童真稚嫩,“你放心,若是苏大人挨不过去,我必定上请皇爷爷,为苏大人金顶玉葬。相比起那么多的老臣,其实我对苏大人还是颇有好感的。”

    苏离皮笑肉不笑,不改端庄之容,“多谢世子厚爱,苏离感激不尽。不过家父虽然重创,想必心伤多过皮肉之伤。家父在立朝初期,随着皇上南征北战,没想到如今只能落个金顶玉葬的下场。”

    “朝中的那些老臣,大多倚老卖老,还有几个嘴碎得厉害。就上一次我偷喝了一点皇爷爷私藏的好酒,一不小心跟其他的皇孙打了一仗,还被王大人在皇爷爷跟前告了一状,说我——”容哲修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笑了笑,笑得极为可爱,“皇爷爷没罚我,反而让王大人挨了一顿板子。”

    苏离垂眸,“皇上疼爱世子,那是人尽皆知的。”

    “所以,只要我的要求不太过分,皇爷爷都会答应的。”容哲修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眸中琉璃色,格外耀眼迷人,“苏姨娘放心,我修书一封,皇爷爷一定会让御医好生诊治苏大人的。”

    “多谢世子。”苏离俯首。

    容哲修瞧了瞧床榻上面色惨白的苏厚德,徐徐起身,朝着外头的刘慎行道,“好生安排苏大人回京事宜,等到京中来信,就可以直接回。此外,也准备一下,苏大人回京之日就是我赶往云中城之时。”

    “是!”刘慎行颔首。

    容哲修疾步离开,明恒在后头跟着,“世子如此言语,不怕苏大人他——”

    “他装病也好,不装病也罢,横竖他跟着我去云中城,我还嫌他话太多心思太多。”容哲修撇撇嘴,“那些话就是说给他们父女两听的,我不喜欢他们,他们最好少给我和爹惹事,否则爹不脚软,我也不会手软!哼!”

    明恒垂首,“是。”只不过,应这句话的时候,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是的,心不在焉。

    房内。

    苏厚德幽幽的睁开眼睛,虚弱的眸中染着凛冽的光泽。

    苏离快速合上房门,小心的搀起苏厚德靠在床柱上。苏厚德面色苍白,低低的咳嗽了一阵,这才敛了眸光抬头望着苏离。

    “爹?”苏离蹙眉,“你怎么样?”

    苏厚德无力的摇了摇头,“还死不了,不过恭亲王那一脚,却是下了不少力道。浑身疼痛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容盈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为父颜面尽失,以后让我如何在天下人在天子面前,抬起头来?还有你!为父若是失了势,你以后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苏离垂眸不语。

    “皇上一定会召我回京,这件事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林慕白!这个女人可真了不得。”苏厚德捂着胸口,又是一阵轻咳,口中有少许咸腥味逐渐弥漫开来。

    “爹?爹你别说了,好好休息吧!”苏离焦灼。

    苏厚德冷睨她一眼,“慌什么?我不是还没死吗?我能挨上一脚,还不是因为你?你若争点气,你这肚皮里能跑出个大胖小子,如今还轮得到他容哲修过来羞辱于我吗?小小年纪,冷嘲热讽,还外带警告,来日若真的接替了容盈,又或者被皇帝钦点为储君,你哭都来不及。”

    苏离点了头,“女儿明白。”

    “明白有什么用,我给你的药,还在吗?”苏厚德问,继续轻咳,面上青白交加。

    苏离颔首,“还在。”

    “找个机会,也是给你自己创造机会。”苏厚德眯起危险的眸子,“你要知道,爹能护得住你一时,护不住你一世,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还得看你自己的。你哥哥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如今苏家的未来可都寄托在你一人身上。你入恭亲王府也不是一日两日,有些事自己要早做准备。别到时候抓不住容盈,还让自己万劫不复?你身系苏家满门荣耀,不可大意,必得不折手段。”

    “是!”苏离抿唇,“爹放心吧,女儿心里有数。”

    “你这话说了多少回,可没见你有一回成功。”苏厚德的口吻中不乏训斥与鄙夷,“离丫头,爹对你是寄予了重望的,你可别让爹失望。皇上的年纪是越发大了,齐王容景甫和毓亲王容景宸在底下蠢蠢欲动,皇上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也与朝臣一般处于观望。恭亲王虽然圣宠优渥,但可惜从他变成痴傻之人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本。”

    “那沐王呢?”苏离蹙眉,“沐王征战在外,功勋卓著,想必——”

    “哼!沐王容景垣?”苏厚德嗤笑两声,“一个洗脚婢生的皇子,如今也只是被皇上当枪使。战死沙场也不过是个皇子,连亲王的头衔都没有,还谈什么战功卓著。如今朝中分为三派,一边倒向齐王,一边站在毓亲王这队,剩下的就是属于观望的墙头草。”

    苏离点了点头,“敢问爹一句,丞相——”

    “休提孟行舟那个老狐狸,他一边笼络着群臣,一边巴结着皇上,谁人不知,当朝丞相孟行舟是个奸佞小人。到这儿,苏厚德顿了顿,似乎不想揭开当年的宫廷秘辛。

    “爹,你怎么了?”苏离问。

    苏厚德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神,“没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累了!”

    话锋急转,让苏离都有些措手不及,但念着苏厚德毕竟受了重伤,苏离行了礼退下。轻叹一声,苏厚德眯起冷冽的眸子,躺在床上犯了个身,心头微怔,怎么就突然提起了那个女人呢?

    真是病糊涂了。

    ——————————

    容哲修回小院之后,明恒悄悄退了去。

    暗香不在自己房中,明恒问了院子里的奴婢,都说没瞧见。深吸一口气,明恒捏着手中的香囊,终于在花园的一角找到了坐在假山脚下的暗香。

    此刻的暗香显得有些黯然,一个人痴痴呆呆的坐着,双膝曲起,胳膊抱着双膝静静的坐着。她就像一只刺猬,静静的将自己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明恒蹙眉,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好似生怕踩疼了她的世界,“暗香姑娘?”他喊得很小声,音色极低。

    却让失神的暗香骤然瞪大眸子,若受惊的刺猬,突然往一旁挪了少许,目光狠戾的盯着眼前的来人。似乎看清楚了,来的是明恒,那双眼睛才渐渐的散去了狠戾之色,逐渐换成了惊慌失色的状态,“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还想来看我笑话吗?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什么笑话?”明恒一怔,只觉得她说的话有些没头没脑,实在想不明白。

    暗香不去看他,漠然的将视线投向别处,不再言语。

    “暗香姑娘这是怎么了?”明恒将香囊握紧,“昨夜我实在是职责所在,未能走开,等我想起的时候,你已经回来了。对不起,不知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乍见香囊,暗香的面色瞬时惨白如纸,突然疯似的扑上去,一把夺过了明恒手中的香囊,毫不犹豫的发了狠劲,丢进了一旁的水池里,整个人都有些轻微的打颤,“没事!没事!没事!”她连说了三个没事,最后一个没事,几乎是用嘶喊的。

    带着少许愤怒,少许歇斯底里。

    “你怎么了?”明恒愕然,被这一幕弄得一头雾水,“你找我不是因为有事吗?”

    “我说了没事,你没听懂吗?”暗香愠怒,双眸通红,“你走吧!走啊!”

    明恒起身,扭头看一眼被丢进水池的香囊,心想着这香囊如此精致,想来绣成也费了不少心思,怎么说丢就丢了呢?暗香姑娘平素开朗可人,今儿个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是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活泼爽朗的暗香姑娘,好像心情不好吧!明恒顾自想着,便笑了笑道,“既然暗香姑娘寻在下没什么事,那我就告辞了。”语罢,转身便走。

    “明大人!”暗香轻轻的喊了一声,声音有些许哽咽。

    明恒转身,“怎么了?还有事吗?”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暗香垂着头,像受伤的鸵鸟,将自己的脑袋,深深的埋进膝盖窝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忍住。”

    “没事。”明恒笑得极好,“暗香姑娘若是觉得心情不好,就出去走走,这丹阳城里还是挺热闹的。我知道,林大夫如今跟殿下成了亲,你会觉得孤独,觉得殿下占据了你的师父。可你得相信林大夫,不管怎样,她都不会不理你这个小徒弟的,林大夫对你,可真是亲如姐妹!”

    “我知道师父对我好!”暗香抬头,眸色幽幽,“这世上,也只有师父是真心待我的。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师父!”

    明恒微微一愣,“谁想伤害侧王妃?恭亲王府的侧王妃,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你们都会保护师父的吧?”暗香神情呆滞。

    明恒点了头,“恭亲王府的人,都会保护她。”

    “那便好!”她继续将脑袋埋在膝盖窝里,“别告诉师父,我在这儿,我现在只想静一静,不想见任何人。求你了!”

    明恒皱眉,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重重的点了头。

    君子一诺,当以千金。

    明恒走了,暗香还坐在那里,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不再理会任何人任何事。有时候她会想,若没有与师父一道出来,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可若没有出来,还如何能有心中一人?

    如意因为身份卑微,林慕白大婚的时候也只能留在小院中,如今眼见着林慕白回来了,自然是有话要说。奈何她寻了暗香很久,也没找到暗香,正值懊恼之际,如意发现了蜷缩的暗香。

    “暗香姐姐?”如意低低的喊了一声,“你怎么在这儿呢?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原来你在这里。”

    暗香抬头,眸色微红。

    “你哭过了?”如意蹙眉,“怎么了?”

    “没什么。”暗香别过头,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继而才回头笑看如意,“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恭亲王即将启程去云中城,我——”如意抿唇,说得很轻,“林姑娘如今是侧王妃了,想必也会跟着去吧?”

    暗香想起了如意之前与自己提过的话,当下眼中微亮,有些明白了过来,“你那次说的话,可还当真?你真的想跟着师父?”

    如意连连点头,欣喜至极,“我想!就是——”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林姑娘能不能收下我,如今她已是侧王妃,身份更是今非昔比,我怕——我到底是青楼女子。”

    “师父从无偏见,青楼女子也好,乞丐难民也罢,在她眼里都没有区别。什么侧王妃不侧王妃的,师父看中的绝对不是这个。她是喜欢殿下,才会跟殿下成亲。”暗香想了想,站起身来。

    因为腿麻,她的身子一颤,所幸被如意快速搀住。

    “谢谢!”暗香低语。

    “你没事吧?”如意蹙眉,“你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让林姑娘给你瞧一瞧,若是不舒服可不能硬扛着。”

    暗香摇头,“我没事,你别担心。”深吸一口气,暗香笑得微凉,“师父那儿,我去替你说,但——”她盯着如意,眸色微冷,“你能不能当着我的面发一个毒誓,若有朝一日你背弃了师父,伤害了师父,你将不得好死。”

    如意郑重其事的跪下,当着暗香的面举起了手,对天赌咒,“我如意今日对天起誓,若背信弃义,伤害林姑娘,愿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好!”暗香哽咽了一下,搀起如意,“你记住自己今日说的话。”语罢,暗香如释重负的笑了笑,“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师父。”

    如意欣喜若狂,“多谢暗香姐姐。”

    暗香真的去找林慕白了,正逢着林慕白刚为容盈施完针,低头收拾针包。见着暗香进门,面色有些不太对劲,林慕白微微蹙眉,“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

    “师父,我有事想求你。”暗香抿唇。

    林慕白一笑,看一眼房中的容盈,笑语叮嘱,“坐着别动,我跟暗香说会话就回来,不许跟着!”

    容盈痴痴的盯着她,果真坐着一动不动。

    走出房间,坐在小院中的亭子里,暗香咬唇盯着林慕白,“师父,我想让你收了如意。”

    林慕白刚刚坐定,当即抬了眉眼看她,“当初不是说了吗?我不收徒弟了,如意嘛——如意这丫头虽然机灵,跟着红绡那么久也是个好苗子,可我真的不要徒弟了。有你有宋渔,我就知足了。离开丹阳城之前,我会让人送她走的,你别担心。”

    “师父。”暗香垂眸,一脸的不高兴,“既然师父觉得如意是个好苗子,就干脆收下她吧!两个人伺候,总比一个人伺候,来得周全一些。”

    闻言,林慕白听出了少许别样的意味,“暗香?”

    “师父,我觉得累。”暗香说的很轻,“如意很想跟着你,她伺候过红绡姑娘,想必在伺候人这方面,比我强得多。”

    林慕白徐徐起身,“你怎么了?”

    暗香摇头,“没怎么,就是有些累。”

    “等到了云中城——”

    “师父!”暗香打断了林慕白的话,“现在还没到云中城呢,师父就说现在吧!如意已经打定主意要跟着你了,师父就收下她吧,也免得她成日的来求着我,我看着都心烦。”

    林慕白眸色微恙,“发生什么事了?”昨儿个暗香还不是这般模样,今日就突然性情大变,话语间更是锋利无比,那么是昨夜出了事?心下一怔,“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暗香面色一紧,随即背过身去,“不知道师父在说什么。我难得求师父一件事,师父都不肯应允吗?”

    “你为何好端端的要替如意来游说?”林慕白挑眉,眸色锐利。

    “不为什么,师父可以当我突然发了善心。”暗香一语以蔽之,“师父就一句话吧,收还是不收?”

    “不收!”林慕白掉头就走。

    “那我也走!”暗香走得更快,与林慕白擦肩而过,“我与她一道走。”

    “站住!”林慕白冷喝,“你到底怎么回事?”

    暗香顿住脚步,僵直了脊背,“我答应了如意,师父一定会收她。可师父既然不肯收,那我只好——只好另谋生路,否则这张脸,我脸上无光。”

    “就为了脸面,你要走?”林慕白眸色微转,“暗香,你从来都不是虚伪之人,这点颜面对你而言根本不是——”

    “根本不是理由对吗?”暗香回头望着林慕白,目光有些寒凉,“师父,你真觉得你了解我?你以为你觉得我不是这种人,我就不是这样的人了?师父,太天真会付出代价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慕白口吻陡沉。

    暗香深吸一口气,笑得凛冽,“我在说什么,师父早晚会知道。”

    “你让如意来见我!”林慕白拂袖而去。

    暗香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弹,眼底的锐利逐渐暗淡下去,渐渐的宛若死灰。

    林慕白不愿跟暗香多说什么,今日的暗香委实太不正常,不正常得令林慕白都有些莫名的焦躁。暗香的身上必定发生了某些事,否则——她不会变成这样。长久以来,暗香从未顶撞过林慕白,除了今日。

    听得林慕白要见她,如意有些战战兢兢。

    进得房门,抬头便看见林慕白独自一人站在窗前,背对着所有的一切。身形纤瘦而高挑,风过衣袂,柳色青衫随风摇曳。她没有回头,只是轻柔的喊了一声,“如意。”

    如意毕恭毕敬的在她身后行礼,“林、林姑娘。”

    “你很想跟着我?”她淡淡的问。

    如意抿唇,“我无处可去,而且——”她顿了顿,仿佛生怕林慕白误会,急忙道,“我这么说,并不是想告诉林姑娘,我是因为孤身一人所以想留下。而是因为我敬佩林姑娘的为人,也因为要赶紧林姑娘对我的活命之恩。如果不是你,我肯定已经死了,而且也不会有如今的自由之身。如意身无长物,无以回报,只想伺候林姑娘左右。当然,林姑娘如今是侧王妃,恭亲王府有无数的奴婢,自然也用不着如意在侧。若姑娘觉得如意叨扰,或者别有居心,如意绝不会让林姑娘为难。”

    林慕白幽幽转身,面无波澜的盯着眼前的如意。当日如意伺候红绡,如此忠烈,她是亲眼目睹的。可也是因为如意如此忠烈的性子,所以林慕白不敢轻易收她,免得万一将来自己有个好歹,会害了如意。

    “如果不是我,红绡不会死,你不该恨我吗?”林慕白问。

    如意慢慢跪在地上,眉目微垂,“我知道,如果不是你,红绡姑娘不会死。在棠梨院,她护我周全,我视她如再生父母,敬而重之。可是即便没有你,红绡姑娘还是会死。你极力救治过,也极力的挽回过她的性命。她利用过你,你却还能不计前嫌,最后让她得了全尸。”

    “我该感激你,感激你对她做的一切。本是萍水相逢,还能有如此情义,也只有你了。所以我钦佩林姑娘的为人,即便是为了红绡姑娘,我也想留下来。为奴为婢都好,只要能留在姑娘身边伺候,如意就心满意足了。”

    林慕白垂眸,缓步上前搀起她,“起来吧!”

    如意眸色微红,眼底噙着泪,“林姑娘,我知道,如今你是侧王妃,如意不识好歹高攀了。只是如意想尽点心意,不管是为了红绡姑娘还是为了你,抑或是为了我自己。我想红绡姑娘若还活着,也必定会支持我这样做。林姑娘,你收下我吧!我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乃至于为你搏命,我都可以的。”

    “我不需要有人为我搏命。”林慕白轻叹一声,“也不需要奴婢,我不喜欢被人伺候。”

    闻言,如意的眸色瞬时黯淡下去,有泪蜿蜒而下,“既是如此,如意明白了。”语罢,如意徐徐转身,流着泪往外走。

    “不过,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收个女徒弟。”林慕白淡然开口。

    眉目一怔,如意骤然转身,不敢置信的盯着林慕白,“林姑娘真的愿意——愿意收我为徒?我识字不多,而且出身青楼,我怕污了姑娘的名声。”

    “名声?”林慕白轻笑一声,“我若在乎那些,就不会与人为妾了。所谓的身份地位,权势名位,说到底都是空的,都是虚的。有些东西,比这些虚无之物更重要。”

    如意泪落,“是人心。”

    林慕白点了点头,“好了,留下来吧!”语罢,林慕白抬步出门,“你自己去收拾一下,过两日就该启程去云中城了。”

    “是,林姑娘!”如意泪流满面。

    林慕白转头一笑,“还不改口?”

    如意仲怔,红着脸喊了一声,“师父。”

    如释重负的笑了笑,林慕白缓步离开。

    说到底,如意的确是个好姑娘,而且确实聪明伶俐,惹人喜欢。林慕白早前也想过是否要带着如意在身边,毕竟如意举目无亲,实在也是走投无路。可林慕白身边已经有了暗香,她便顾忌着暗香的心思,生怕暗香以为如意是来分享师父的,所以林慕白早早的就打消了这份心。

    原本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林慕白没想到,暗香竟然自己提出来,要她收了如意。这有些出乎林慕白的意外,尤其是暗香方才的口吻,好似带了少许怨恨。

    这暗香,到底是怎么了?

    是不是和明恒之间,闹了什么不愉快?

    不过林慕白是不会去找明恒的,毕竟这些事都是暗香的私事,换做谁都不喜欢旁人多管闲事,插手自己的私事。私事,顾名思义,那就是私人秘密。

    这一日,林慕白都没有再见到暗香,这丫头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

    “你找什么?”容哲修问,见林慕白东张西望的,似乎在找寻什么,心下有些疑惑,“我看你找来找去,都找了好半天了,你找人还是丢了东西?”

    “见到暗香没有?”林慕白问。

    容哲修摇头,“我没看到。”继而望着明恒。

    明恒道,“未曾看见。”心里有些犹豫,白日里的暗香性情大变,必定是藏了心事的。林慕白是暗香的师父,这话到底该不该说呢?若是说了,世子爷问起话来,他该如何作答?说他与暗香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可这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明恒犹豫了,到底没能说出口。

    林慕白轻叹一声,“这丫头越发的胡闹了。”心里却惦记着暗香的病,莫不是近来忙于容盈的事情,所以忽略了暗香,以至于暗香的旧疾复发了?可看着,又不像是发病,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越是猜不透的事,心里就越想越着急。

    “不在房间里?”容哲修问。

    林慕白摇头,“敲过门,但是里头好像没人。”

    “也许是躲起来吧!”明恒道。

    容哲修意味深长的望着明恒,“你倒是猜得挺好。”

    闻言,明恒面上一紧,随即俯首不语。

    “那我再去敲敲门。”林慕白转身便走,没走两步又顿住,“明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想找你帮个忙,不知可否?”

    明恒急忙望着容哲修,容哲修撇撇嘴,转身便走,“随便。”

    “侧王妃不必如此客气,只管称呼卑职名讳即可。”明恒俯首行礼。

    “习惯了,改不了。”林慕白想了想,这才谨慎的开口,“你好像有难言之隐,不知是不是知道暗香的情况?今日的暗香,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心性微恙。她若一时不悦倒也罢了,我就怕她什么都不说,会憋出病来,到时候苦的是她自己。”

    明恒咽了咽口水,犹豫了半晌,这才道出事情的始末,“昨儿个夜里,暗香姑娘送了卑职一个香囊,里头有一张纸条。不过殿下大婚,卑职忙于守卫,也就没在意。等到卑职空闲下来再看,暗香姑娘已经回来了,并且神情怪怪的,见着我就跑回房了。”

    “神情怪异?”林慕白心头一窒,突然有种莫名的惊慌,“然后呢?”

    “今日我去找她,她好像还在生气,直接把香囊丢进了池子里,说想要静一静。”明恒只能简而化之的说,也不敢说得太详细,生怕越抹越黑。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敢问,香囊里的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明恒从腰间取出那张纸条,“香囊卑职已经还回去了,但是这纸条卑职却留下了,心想着免得暗香姑娘看着会生气,所以不敢还给她。喏,就是这个!”

    林慕白打开来,上头确实是暗香的笔迹,“狐仙庙?”

    “卑职未曾赴约。”明恒俯首。

    “多谢!”捏紧手中的纸条,林慕白转身就走。她想,她知道该去哪里找暗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