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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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天,微凉,秋高气爽。

    商路上,乔尼尔家族的大型商队缓缓向前。数十辆马车里装满从南地诸国收购的丝织品、香料和珠宝首饰,打算运送到北地各个王国去。商路的行程是半年,获得的利润则是成本的五倍。对于任何一个商业家族来说,这都是一桩好的不能再好的买卖。

    与一般的运货马车不同,车队正中央,是一辆饰以乔尼尔家族金色天鹅盾徽,珍贵木材的边框上雕刻着精美浮雕,显得昂贵且精致的豪华马车。

    斑驳的阳光透过路旁光秃的树枝照进马车内,映在那位穿着白色连身裙,有着一头金色微卷的长发与碧蓝色眼睛,肌肤白皙,显得端庄秀美的年轻女子身上。她是乔尼尔家族第二顺位继承人丽安娜女伯爵,无数南地贵族的梦中情人,乔尼尔家族的白百合。

    这一会儿,她借着照射进来的光线,正聚精会神地计算着商队的账目。

    随着轻沾墨水的鹅毛笔轻轻滑过,一连串常人难以想象的数字被几个简明的公式联系起来,得出详实的结果。随着这些数字不断增多,商队此次北行预定的盈利目标被精确地计算了出来。

    “但是,如果再把北地诸国近期的局势也计算进去的话,要完成这次任务的压力就增加了不少……”

    在计算完又一本帐薄后,丽安娜轻皱黛眉,将笔放下。随后伸出左手,将小女仆爱莎递过来的盘子里,一块鲜嫩的蛋糕拿到了手中,轻启朱唇,咬在了上面。蛋糕里的油受到挤压随即流出,粘在了她的唇边,这让她稍显得有点脸红,随即拿起手绢轻轻擦拭。之后又端起桌上一杯依旧泛着热气的红茶轻啜。

    尽管这只是做出了日常生活中一些随随便便的小动作,但是女伯爵做起来却显得格外的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对于坐在她对面,负责照顾她日常起居的小女仆爱莎来说,单是看着她的女主人的这些小动作,就是一件很棒的,可以排解旅途无聊和疲乏的娱乐活动了。

    同时,小女仆还一直在偷摸模仿她,梦想着有一天像女主人那样高贵优雅,然后受到无数俊杰的仰慕和追求,不,只要得到其中一位普普通通的骑士的真心相爱就够足了……只可惜,小女仆的学习成绩不太理想,总是学不像。

    既然同性别的女孩都这么想,那就更不用提那些身为男人的商队护卫们了。护卫在车辆两侧的骑士们,总会有意无意的调整马匹的速度,让自己能够与那辆马车并排前行,透过车窗偷瞄她一眼,然后好像做贼一样匆匆忙忙的离开,这样的小动作总会让爱莎笑好久。

    马车内宽敞舒适的环境,配上的沙发,缀满流苏的窗帘,将车厢内部温度恒定在摄氏二十二度的魔法宝珠,还有与这些颇为匹配的雍容少妇,让人恍惚间有种错觉,感觉不像是在混乱不堪的赛维昂王国,荒凉的商路之间。而是南方奢侈浮靡的诺亚帝国皇都,某个高档沙龙的贵族包间里一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马车忽然微微一晃,然后停了下来。正在核对账本的丽安娜皱了皱眉随即放下笔,吩咐小女仆:

    “爱莎,你去问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停下来?”

    “知道了,小姐。”小女仆爱莎应了一句,随后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又回了来,对丽安娜说:

    “小姐,不知道是谁在路中央堆了好多原木,把路给挡住了,车队这才停下来的。

    “你说——”

    丽安娜听到这话,当时便觉得不好。当机立断抽出了藏在桌子下面的刺剑。而后打开车门快步大声喊道:“全体,戒备!有敌人!”

    几乎是在她喊话的同一时间,道路两侧的灌木丛,那枯枝败叶忽然间就被拔高了一截!数百名披挂着缀满枯枝败叶的蓑衣,脸上涂抹着油彩的壮汉冒了出来,一言不发,便将手中的投枪用力掷了出去,女伯爵丽安娜,以及护在她周围的几名低级骑士正是被重点照顾的地方,数十杆标枪几乎是争先恐后的向她射了过来——

    眼看着飞蝗一般的标枪呼啸而至,女伯爵面色一变,一把抓过了还在愣神着的小女仆爱莎,转身就进了马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紧接着便听到“哆哆哆”连着点儿的闷响,车门外,车厢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没入木头几分的枪杆儿!

    得益于本身中级骑士的好身手,丽安娜幸免于难。

    “可恶,便宜她了!”

    对面的袭击者头目,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浑身伤疤的光头大汉眼看着这一轮标枪没能要了女伯爵的性命,忍不住暗暗地唾骂了一声,随后抄起身边沉重的双刃战斧大喊了一声:

    “我们是劫富济贫的好汉,密林的兄弟会!快点把值钱的东西全都交出来,否则叫你们这些脑满肠肥的商人贵族个个人头落地!”说过之后,便向着车队冲了过来,其他袭击者紧随其后,也从车队两侧的灌木丛里跳出来,挥舞着长矛,剑与战斧,向商队发起了攻击。

    密林兄弟会?!不对,他们绝不是密林兄弟会。女伯爵心里雪亮:

    真正的林匪可不会在伏击成功之后二话不说,就投掷标枪杀人。他们是为了求财,在伏击成功之后,最先要做的是与商人们谈判。

    而如果他们不是密林兄弟会的话……

    想到这里,女伯爵的心脏沉了下去,隐约猜到了对方身份,知道不能善了的她马上再次打开车门,重新跳下了马车,快步走到了商队的护卫队长,高级骑士纳尔身旁。眼看着卫队长对商队护卫们下达命令:

    “士兵们,举起盾牌,列阵,列阵!护住小姐的马车!”

    在他的调度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三名骑士,数十名商队护卫反应过来,围住了女伯爵的马车。举起盾牌,剑与长矛向外,勉强组成了一个阵列。

    因为最开始女伯爵的一声“戒备”,不少本应该死的护卫捡回了一条命。在对方投掷标枪之前翻身下马,或者借助坐骑,又或者借助马车作为掩护,同时举起盾牌护住自己。所以商队的伤亡并不是很大。仍旧有一战之力。倒是两名刚晋升不久的骑士没能反应过来,被标枪扎成了刺猬。不过于大局无碍。

    身为高级骑士的纳尔信心十足。看到女伯爵走过来之后,马上出言安慰,自称:

    “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将敌人击垮。”

    听他这么说,丽安娜稍感放松。想想纳尔所说的话,也算是有道理:

    虽然敌人的数量超过他们数倍,但是除此之外,其他所有的优势都在商队这里。

    护卫们装备精良,都是经受过专门训练的职业士兵,更拥有四名正式骑士作为骨干!任何一名拥有正式资格的骑士,都有着超过一般士兵十倍,乃至更强的战力。这更不是这些欺软怕硬的劫匪能够比的了的。每一名护卫都装备有精钢锻造的胸甲板甲和武器,纳尔与其他五名——现在是三名——三名骑士,更拥有神妙无比,无坚不摧奠赐武装。而他们的敌人没有着甲,防御力低下,武器看起来也半新不旧。完全是乌合之众。

    只是这个想法从开战伊始就被证明了,是可以丢到茅坑里面去也不可惜的垃圾。

    那个光头大汉一马当先,率领着所谓的“乌合之众”,一个照面便将这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护卫们死死的压制住了。

    只因为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乌合之众”!所拥有的骑士数量,甚至也在商队护卫之上!

    第一时间,卫队长纳尔对上了那个光头壮汉。他们之间的对战与整体战局一致。自信满满的想要一剑结果对方的卫队长遭到了当头棒喝——对面,那光头壮汉挥舞战斧的速度忽然间变快了数倍,而斧刃上也闪烁出了淡淡的火红色光芒——对方至少也是与他相同的高级骑士——甚至比他还要更进一步,是“青铜”级,甚至“白银”级的可怕存在!

    “王八蛋,扮猪吃虎!”

    纳尔在最后时刻果断弃盾,选择双手持剑,用足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挡住了那个壮汉一斧。身体却不自觉的向后退去,一连退了数步,才重新站稳。

    “不错啊,小子。”光头壮汉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随后继续挥舞战斧攻了上去。曾经得到过乔尼尔家族白银骑士指点,自认为英雄了得的卫队长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胜负是小,家族利益重要!”想到这里,卫队长一咬牙,就要向己方的其他几名骑士求援。

    然而紧接着,他却惊讶的发现己方其他三名骑士竟也陷入了苦战中!还是被复数敌人围攻。不要说抽出手援助他,就算自保也很困难!

    “天!对手至少有十名骑士!”卫队长心中震撼。表面上却仍做出镇定的模样来,对着其他几个突出,想要以自身武技破围的同伴下令:

    “后退!撤到阵列之中!”

    几人且战且退,重新退回了己方盾墙之后,依靠着普通卫兵的掩护继续作战。只不过,这看起来只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袭击者不单单是拥有几名骑士那么简单,他们的的攻势也颇有章法,并非一拥而上。而是像职业军队一样。

    他们在冲锋之前都会投掷标枪,以杀伤和扰乱商队护卫。在投掷过后,就会如浪潮一般延绵不断的向护卫们的防线发动冲锋。

    以战斧兵与长矛手组成坚实而颇具攻击力的阵线,同时以拥有骑士实力的战士集中到一点突破。在一轮拼杀过后马上撤退回去休整,留下散乱得一地的断矛,残缺的盾牌与几具,十几具尸体……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商队护卫们越来越疲惫,越来越力不从心,阵亡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士气自然而然的愈发低迷。

    丽安娜知道,如果局势再这样发展下去,那么战败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么依对方的身份,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想到这里,她马上朗声对着愈发力不从心的商队护卫们喊道:

    “乔尼尔家族的守护者们,我是女伯爵丽安娜!诺亚帝国斯兰威志伯爵领的领主!我将会慷慨的封赏每一位奋勇作战的勇士,无论他身份地位如何,都能够永久的获得一份十五公亩碉产,又或者田产价值两倍的诺亚金币!功勋卓异的人将会得到乔尼尔家族白银级骑士的指点,以及被我亲自册封为骑士的荣耀!”

    在重赏之下,商队护卫们振作精神,继续作战。甚至一度击退了袭击者的攻势。不过,这些袭击者到底不是强盗之类的乌合之众,并不会因为稍稍受挫而放弃。在挨过了商队护卫们的这一轮反扑之后,便又稳稳地控制了战斗的节奏。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商队的败亡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小姐……不行的话,我们突围出去吧。”护卫队长借着对手退却的时机,快步退到女伯爵跟前,小声的以他们两个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出了这样的话。

    丽安娜也明白,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取胜的机会也非常小。只不过就这么跑掉的话,那么这些货物可就完了。这也就代表着她这一次开辟商路的结果是失败,更有甚者……

    所以,丽安娜犹豫不决,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决断。

    与此同时,对面的光头壮汉心中冷笑:

    “逃吧逃吧。你一逃,那些护卫就散了心了,我也会给外围游荡着的骑兵队发讯号的,你终归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那个光头壮汉又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属下兵士喊叫道:“上,上,上!杀了那个臭娘们,人人有赏!”同时握紧战斧,大踏步的向着商队护卫的阵线冲了过去——他却不知道,这一会儿,他倚为强援的骑兵部队已经……

    已经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