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小说网 > 倾世毒香 > 第六十二章 坦白

第六十二章 坦白

作者:夭月的小七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海德小说网 www.haidehong.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他不说话,等着她把疑问一次说完。

    陌衿接着道,“你知道藏锋不是鬼灯行真正做主的人,这些事只有鬼灯行里的人才晓得。尤其那一句‘你行事锋芒毕露,咄咄逼人,当不起藏锋二字’,我看藏锋当时的反应,应该是以前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整个鬼灯行上下能对他说这句话的人,只有鬼面尊者,但那人没有谁真的见过,你又是怎么听到这段对话的?”

    他沉默。

    她又道,“方才你使出那把银刃的功力,天下没有几个人能达到。”

    他还是沉默。

    她又问,“隔间里那副山寺桃花的画,与你在那把扇子上的画风是一样的,你的画为什么会挂在那里?上面的题字,提走折展都很像是肃大夫的笔迹,你们师徒和鬼灯行是什么关系?”

    慕容侧过脸来,依旧是一双清风明月般的双眸,目光轻柔,映在她的脸侧,“所以,你究竟想问什么?”

    她侧过脸来,迎上他的目光,“你是什么人?”

    他反问她,“你希望我是什么人?”

    陌衿被他问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在她的眼底看到了害怕,迷茫,不信任,还有失望。他的心忽然一下子就收紧,他想对他说明,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这就像是一局下过了一半的棋局,要撤回其中一个颗子,就连着这一盘棋都要重新来过。

    他最害怕的是,如果他向她说明一切,她会像从前一样,为了他去向这个世界妥协,那么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活着,还不如死了,对她来说,更来得安全。

    慕容的眼底也乱了,她看得出,他心里有些很复杂的想法,她伸手覆盖住他的手背,轻声对他说,“我心里是喜欢你的,虽然我不敢,也不愿,但喜欢就是喜欢,心是不会说谎的。你问我希望你是什么人,我希望你是个善人好人,我也希望你是个坏人恶人,那样,我就有所有的理由,不去喜欢你了。”

    因为,善人她配不上,恶人她爱不起。

    慕容眼底风云变幻,他笑,笑得有些苍凉,“我是好人又如何,恶人又如何,我问你,你希望我是什么人?”

    初夏的午后,蝉鸣阵阵,燥热不堪,屋子里熏过寻常客房常用的香,床帐和被子都带了些皂角的味道。

    陌衿有些恍惚,她的手心出了一层汗,**了他的手背,她说,“我希望你只是个陌生人。其实,你故意接近我,装作喜欢我,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喜欢了你,是我输了。但我要告诉你,我不会成为谁的棋子,就算我喜欢你,也不行,你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

    外头的阳光正是一日中最好的时候,窗纱半卷,窗户半开,挡不住热气一浪一浪的翻涌进来,想是要下暴雨,才会这般格外的热得腻湿。

    慕容拂袖,窗户关了,窗纱落了。

    他将陌衿压倒在被子上,抓住她的两只手腕,一双红热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嘶哑干涩,“你可以说某个公子,你可以说你的师兄,你甚至可以说,希望我是你的夫君。为什么?小衿,为什么你却要说,希望我是陌生人?”

    他可以是任何人,但他不能只是陌生人,曾经他以为可以做到,但他做不到。

    眼前的她的脸,白皙中透着一片绯红,透明的小绒毛细细密密,十分可爱。她的眉心微锁,她的唇瓣,一开一合,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她的身子瑟瑟发抖,她的目光中有不解、有愤怒、有仇视,但更多的是恐惧。

    她害怕他。

    慕容似乎疯了一般,想要她,他想要她。

    “小衿,我可以不是谁,可以不是任何人,唯独不可以,只是你的陌生人。”他把心底最最真切的恳求说给她听。

    她忽然就安静了,眸中的神色变得复杂,他不想去看透那双眸子,因为看的太透,他就会理智起来,此刻他最不想要的,便是理智。

    “你对我若有半分真心,也不该这样的。”她低声说。

    半分真心?他笑,岂止半分?岂止半分!他说,“你看到的,就只有这么一点?小衿,我来告诉你,到底有多少。”

    他锁紧她的身子,低头吻上她的唇,一只手总起她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在她的腰上轻柔抚摸。

    她的身子一颤,低声呻吟一声,他趁机撬开她的珍珠小齿,长驱直入,巧取豪夺,彻底霸占了她的唇舌,叫她进不得退不得。

    正到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是个不熟悉的声音,“二位客官,小店免费送的酸梅汤来了。”

    慕容沉声道,“滚!”

    声音不大,却吓得那人不敢再搭话,轻悄悄的走开了。

    他停了下来,放开她的手腕,坐起身来,“我去铺子里一趟,晚些时候回来。”便起身来,出了门去。

    他走了许久,陌衿都没能回过神来。她是被他的大胆的动作吓到,还是被那一声“滚”镇住,她自己也不清楚,但她清楚的是,他一直在克制,克制了又克制,克制到他的身子在轻轻发抖,他的每一个动作看似疯狂,力度却都很轻,是怕伤到她。

    如果对一个人无情,不可能放轻所有的动作,更不可能停下来。她见过什么是真正的无情,所以她懂得,他对她,是真心的,甚至比她想的真心还要多。

    只是,他到底是谁?这么多的真心不可能是在一时之间积累起来的,他是在从前就认识她了,而且很早之前就喜欢她了,她却想不起来,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陌衿在柔软的,散着皂角香味的丝被上,望着陌生的床顶防空,呆了一个时辰。

    之后老夏来敲门,在外头说,送了些养胃的药过来,她没有应声,也没有去开门。老夏在外头说,凤鸢跟着青鸾去了药铺,他说他们会发生什么可不好说。

    陌衿的心忽而就燥了起来,她闭上眼睛,卷到被窝里去,逼自己睡一觉。

    门外老夏见她久久没有动静,就走了。一直到快要入夜,外面的天都黑尽了,才有人推门进来。

    陌衿一直迷迷糊糊没有睡着,此刻她却分外清醒,听着那个人卷起窗纱,推开窗户,走到床边,坐下。

    慕容将睡着的耳朵放到床头,伸手将她盖过头的被子,轻柔的拿开,露出她的小脸来。

    熟悉的声音依旧温和,“怎么睡了这么久?身子可舒爽些了?晚饭吃过了吗?也没开点窗,闷着了没有?”

    陌衿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急忙偏过头去,他还是看见了,伸手拂去她的泪,却没想到她翻身坐了起来,一把将他抱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含糊说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只是轻轻将她抱住,“天太热了,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陌衿放开他,不顾满脸的泪痕,看着他,又把刚才那句话问了一遍,“你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你们在药铺……”

    她不是不放心景大夫,她是不放心那个凤鸢,哪怕只是握了他的手,她都忍不下去。若是……若是……

    “没有。”他答,“我没让她跟来。回来晚了,是为了给你做这个。”

    他从袖中滑出一只小小的蝴蝶,虽然是木雕,但却栩栩如生,好像真的要飞起来一样。他把小蝴蝶放到她的手心,又摸出来另外一只木蝴蝶,摊开在手心,“你的是梁山伯,我这个是祝英台。”

    “这是……”

    “是赔礼,也是信物。”他收起手中的木蝴蝶,垂下双眸,“午时我有些过分了,怕你还生气,不肯理我,便花了点时间做了这个梁祝木蝶。我羡慕他们,死后还可以化作蝴蝶,长相厮守,如此自由自在。”

    “从前我和公子……”她顿住了,没有往下说。

    他抬头,拂去她脸上的泪痕,眸色如月光般轻柔洒在她的眼底,“小衿,我对你从未有过半点虚情假意,你愿意相信我吗?”

    他的目光真挚,她点头,“我信你了,阿桓。”

    阿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除去这些伪装?

    他却也不急,慢慢来吧,“你还可以唤我公子,师兄,夫君,我不介意像谁,也说过我可以是你的任何人,只要你开心,把我当做谁都好,我不求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

    他顿了顿,颓然一笑,“你我相处,你不必有任何的顾虑,我对你虽有隐瞒,但我绝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利用你,小衿。”

    陌衿的心忽然就抽痛了一下,她把木蝴蝶收进贴身的袖袋中,伸手握住他的手。

    这是头一次,他的手好凉,比她凉了许多。

    “……你在我的心里,会留很久很久。”她说。

    他只是淡淡的笑着,看着她,并不说话。

    这一夜,他拥着她,两个人说了许多话,从南边的亭台小楼,说到北边的大漠荒原,他们约好,等他们老了,就一起看遍山河风光,吃尽天下美味。

    临睡前,她又问他一遍,“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他问,“你愿意等吗?”

    陌衿点头,“要等多久?”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等到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许真的要等到他们都老了,才能等到所谓的天下太平吧。

    她翻身趴在他身边,夜色中,看着他明月一般的眼睛,“若我不想等呢?”

    他伸手点在她的鼻尖,“那我就带你走,去西域楼兰,去北疆雪岭,去南海孤岛,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一辈子不受苦。”

    只是,他虽有把握能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却没有把握,能陪在她身边多久。

    也没关系,他有许多种药可以让她忘记他,再为她寻一个好人家,让她在没有他的日子,也有人照顾,不会孤单。

    只要她愿意,他什么都可以。

    陌衿想起了许多不能走的理由,怎么去控制心中的想而不能,她很清楚,“我哪里也不去,我要留下来,等着看你说的天下太平。”

    “说不等是你,说等也是你,你啊,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他低头吻在她的眉心,“花胶我也带了一盒过来,你今天哭得脸上的假面有些化了,明日我再为你补一补。”

    “好。”陌衿忽而想到什么,又问他,“你说,这个左秋名重要之处在哪里,为什么苏慕容那个人要费这么多精力救他?”

    苏慕容那个人。

    她对自己的评价,原来是这样的陌生,语气中还带着几分鄙夷。

    “左秋名是个营造方面的奇才,他祖上从立国之初便是工部的一把手,皇宫十六苑、各处皇陵以及各大山岳的祭祀台,图纸都出自世代左家人之手。”

    陌衿眼底一亮,“这么说来,大燕开国之祖光武帝的陵寝,是左秋名的祖上画的图纸?”

    “是。”

    这就说得通了。

    光武帝开创燕国时,国库虚弱,又连着发了三年的水旱灾,民不聊生,饿殍遍地。看眼国将不国,相传彼时有一位仙人托梦给光武帝,告诉他西南处有一座金山,光武帝便亲自带了人马到西南来开山,真的开出了一个大金矿。

    那个金矿,上千的矿工一年不休不止,才算是采尽了。燕国靠着这笔财富,扩充了粮仓,改良水利土壤,强健军队,国家渐渐富强起来。

    但光武帝强大燕国所用的金子,还不到那矿藏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他没有留给子孙,而是带入了陵墓中。

    至于光武帝为什么要这样做,民间有无数种说法,最广为流传的,便是说是那位仙人托梦时叮嘱光武帝,死后定要将金子葬在土下。

    但陌衿猜想,彼时燕国国力已经蒸蒸日上,这些金子一时派不上用场,留下反而会滋生不必要的祸乱,光武帝也是为了稳定国家,才将金子带入了墓葬,日后用得上的时候,再让子孙去取来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