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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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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羽城,满目疮痍。

    夏枫从还没来得及修缮的大街走过,许多道眼光看向自己,那些眼光里带着不屑与讥讽,甚至还有仇恨。

    他无奈的苦笑,自己受了重伤,从万众瞩目的天才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废人,没有人同情,没有人去归根原因,有的只是被人唾弃和怨恨。

    前些天,家族里的长老们一致决定,父亲因为重伤,已不再适合做家主,将由大伯夏天傲暂代。

    自己已废,也不再适合做家主继承人,将由大伯的长子夏子伯顶替。

    想起那些长老们个个冰冷讥讽的嘴脸,不由得升起一阵厌恶感。

    青石路一格一格的在眼前晃过,以往一幕幕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

    数年来,父亲因为多次击败敌国和妖兽的侵袭立下汗马功劳,三年前被圣皇封为护国侯,地位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的大伯也因战功赫赫,被封为镇国大将军。

    夏氏家族的权势可以说是达到了巅峰,至此权倾朝野,无人可及。

    在父亲被封为护国侯的第二天,夏氏家族的牌匾由‘夏府’也换成了‘护国候府’,那些长老们说:家族以父亲为骄傲,以自己为骄傲!

    他还清楚的记得,比翼国的文武百官,只为能和父亲攀上那么一点关系,进进出出几乎踏破了侯府的门槛,甚至能与父亲说上一句话也会觉得荣耀,拿出来做为谈资。

    年轻一辈的王公子孙也把自己当成了攀附的对象,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众人当作中心人物。

    那时的自己在众人眼中是少年一辈的翘楚。

    自己十岁便随父亲出征,从一个稚气未消的少年到身经百战,杀敌无数,建功赫赫。

    十二岁时境界已达化武境巅峰,这在整个比翼国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神话,同一辈人忘尘莫及。

    从来没有人会怀疑夏枫的未来会有多么辉煌,也都公认为夏枫将会成为夏氏家主的传人,定会带着家族走上另一个辉煌的台阶,只可惜一切都在一场阴谋之中变了。

    那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当日正是他与九公主南宫雪的订亲之日,文武百官正在夏侯府庆贺。

    突然之间,数万妖兽毫无征兆的出现,如巨浪般淹没凤羽城,顿时城墙崩裂,大地震颤,整个凤羽城在一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生灵涂炭,哀鸿不断,尸横遍野。

    这次妖兽袭击不但数量众多,竟然还有数十只实力强大罕见的玄妖出现。

    父亲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是一场阴谋,带领数千侯府亲卫疾速驰援皇宫,战至最后,所有的亲卫都惨死,只剩下父亲一人恒横在皇宫前,死守着皇宫寸步不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竟是坚守了三天三夜。

    那一战当真是惨烈无比,妖兽践踏了整个凤羽城,死伤无数,厮杀声震天,整整三天,妖兽杀之不尽!

    夏枫带着数万名侯府亲卫在城内与妖兽厮杀,踩着一条条尸体铺出来的路,救援被妖兽攻击的人。

    城内到处是哀嚎,根本无从顾及,只能救一人算一人。

    惨烈的战斗让数万的侯府亲卫最后竟然只剩了不到两百人。

    此时的夏枫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在强大的妖兽利爪之下,那些活生生的生命如草芥般被抹杀,尸体、鲜血随处可见,整个凤羽城几乎全毁!

    最后,夏枫在战斗中被玄妖所伤昏迷过去,待醒来时才知道,自己不仅经脉俱断,连骨头都碎裂了许多,算是完完全全的废了,本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却从此止步于武道一途。

    而父亲也在战斗中重伤,本是权倾天下的护国侯府也因为父亲的重伤日渐低落。万幸的是皇宫在父亲的努力下终是保了下来,竟是没有半点受损,整个皇族的人无一伤亡。

    皇族感恩于侯府,圣皇要封赏,但当时父亲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法再加官进爵,遂加封千户。

    自己也被破格封为护国大将军,年仅十二岁的护国大将军,这在比翼国来说是破天荒的封赐!但这个封赐却是让父亲和自己从此背上了骂名!也把夏侯府抬在了文武百官的对立面。

    自己能肯定,那次妖兽的侵袭是一次阻止他与九公主订亲的阴谋,更是一场针对夏侯府的阴谋,只是不知道那次阴谋的主使是谁。

    父亲失势,自己的家主继承权被剥,这个消息如重榜炸弹迅速在整个凤羽城传开来。

    听到的人先是震惊,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有哪个家族会让一个重伤之人继续做家主?会让废了的人做家主的继承人?

    但父亲被剥夺家主的原因并不只有这些,坊间还传闻父亲被朝廷冷落,不再重用,这才是那些长老逼父亲让出家主位置的真正原因。

    真是命运弄人,世态炎凉!

    夏枫一声长叹,抬头望去,凤羽城上空无数的比翼鸟在阴云下盘旋,一阵阵的叫声不时传来,仿佛在为凤羽的悲惨哭泣。

    “咕咕!”

    夏枫的思绪再次飘飞,想起了那个经常站在比翼鸟底下的倩影。

    “雪!我不会放弃你的!”夏枫眼中坚定与柔情共现,喃喃轻唤,雪正是九公主的小名,原名叫南宫雪。

    想到南宫雪,夏枫的心顿时平静下来,脑海中出现一道身影,望着的天空似展开一副画面,他看到一个身影从画中轻舞而出,如天仙飘然而落,出尘而可人,翠绿的轻衫如碧波起伏,带起一片雪花随其轻飞飘舞。

    “你若在天,我愿与你比翼双飞,你若在地,我愿与你共化连理!”夏枫还清楚的记得与对方许下的誓言,只是现在,要维护这份誓言有多么的困难啊!

    ...........

    “那是夏枫!”夏枫的思绪被打断,眼前的石板路豁的变得清晰。

    不远处有一青年指向这边,紧捏的拳头微微发着抖,从血红的双眼可以看出他有多么恨夏枫,要不是有所忌惮恐怕早就冲了上来,他的一句话似引爆了的炸弹一样引起连锁反应,让众多的人顿时愤恨不已。

    “整个凤羽城都毁了,他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这道声音是人群中的另一人所说。妖兽袭城,死伤无数,他的亲人都被妖兽果腹,只有他一人幸存下来,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护国候没有守住皇城所致。

    那人见夏枫不语,再次讥讽道:“一个废人活着还能有什么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有些期待,期待着听到夏枫的回应,或者是认错或者是愧疚之类的话,然而夏枫只是面无表情的从人群中径直走去,似没有听到般,这让那些本就愤愤不平的人都更加愤怒。

    这些羞辱的话夏枫已经听过很多次了,虽然自己没有做逃兵,不过城破人还在,这就已经是失职了,在别人看来这和做逃兵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圣皇却是反常破格的封他为护国大将军。

    一个废了的十二岁的少年,一个没有护住都城的人,被封为护国将军,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夏枫知道,这不是封赏,圣皇对自己的封赐加上对父亲的封赏,是为皇家找了一个替罪羊。这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夏家这个替罪羊,也把所有的怒火都转到了夏家,更确切的说是引咎于夏侯府。

    对于皇族的自私,夏枫无话可说,千秋功过,自有人评说。

    谁曾想过自己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有谁想过自己为了凤羽城而经脉尽断?又有谁想过父亲重伤是为了守护皇宫?

    还有整个夏侯府的亲卫为了救人几乎损失殆尽,那些明知有可能会死掉却还是要倾尽全力去保护普通人的士兵,他们也是子女的父亲,父母的儿子,他们的生命难道就不是生命吗?

    夏侯府失去的又何止这些!他现在不说话是因为知道这些人还处在悲痛之中,整个比翼国都还处在悲痛之中,而他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有其他人来体会,只要有九公主能体会就够了。

    放眼望去,凤羽城还是一片狼藉,他不禁感到内心一阵苍凉。

    “侯府尽力了,老侯爷重伤!小侯爷也因此而废,止步于武道一途!侯府亲卫也只剩下一千多人了,这都是为了保护凤羽城的百姓啊!”一老者颤颤巍巍的望着夏枫的背影,眼中尽是没落和悲意,他当初亲眼看到夏枫为了救一个少年,没有丝豪的犹豫便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结果战斗之中被妖兽重伤。

    “可是他没有守住都城,我的家人都被妖兽所杀,连尸首都没有留下!”那青年眼中赤红,似有无尽的怒火要喷薄而出,说话带着哽噎,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变成怒吼,说完紧紧抱着头悲嚎,声音凄惨,顿时周围接连着一片哀叹。

    “你们想过吗?夏侯府失去的人少吗?他们都是为了保护别人而牺牲,凤羽城失守,你们却把责任都推给了侯府,可你们自己呢?你们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何脸面对别人如此相讥?”老者的话让一旁的许多人都陷入了沉默。

    那青年顿时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理由,他想起自己当初见到妖兽时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场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却是在责怪别人没有保护好整个凤羽城,这听起来实在是让人觉得很可笑。

    “就算侯府没有守住凤羽没有过错,但此刻夏枫已是废人,还有何脸面接受这护国大将军的封赐,又有何资格配得上九公主的风华绝貌?”一道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带着鄙夷和幸灾乐祸,甚至还隐隐有些大义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