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小说网 > 简·爱 > 第65章 (3)

第65章 (3)

作者:(英)夏洛蒂·布朗特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天神诀梦醒细无声神级幸运星惊悚乐园娱乐圈最强霸主农女贵娇我的大侠系统奸臣无限之军事基地宠文结局之后

一秒记住【海德小说网 www.haidehong.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十七章 (3)

    “听听,黛安娜,”其中一位正看得起劲的女孩说道,“弗朗茨和丹尼尔在一起过夜,弗朗茨给丹尼尔讲着他刚醒之前的那个恶梦,听——”她小声地朗诵着什么,可不知是什么语言,不是法语,也不是拉丁文,我一点儿也听不懂。或许是希腊语,也可能是德语,我拿不准。“那真是有味儿,”她读完后接着说道,“我实在是喜欢它。”另一个女孩这时才把头抬起认真听那女孩读,她望着炉火把刚念过的那行文字再重复了一遍。在后来我知道了是什么书,并且知道了那是什么语言,我想,我不如在这儿借机引述一下,虽然我是第一次听到,但它确实并无意味,如同敲打铜器发出的声音那样。

    “Pa trat hervor Einer, anzusehen wie die sternenNacht,好极了?真是太好了。”她啧啧地赞叹道。她那俊秀的大眼睛竟闪闪发亮!“这种像一位隐约而伟大的天使把那描写如此确切地写了出来,实在是只要一行就比那一百页的华丽词藻还不知要好多少倍呢。”“Ich wage die Gedunken in der schale meinesZornes und die werker mit dem Gewicht meines Grimms。”真是太捧了。”又恢复了沉寂。“是哪个国家的人说这样的话?”老妇人停住手中的织编,抬起头来问道。

    “哦,汉娜,那是个比英国不知要大多少倍的国家,那儿人们就是这样说话的。”“不过,说老实话,我真怀疑他们说着这种话相互之间怎么能够明白。要是你们到那儿去,我想你们应该可以明白他们的语言吧?”“我们大概只能听明白一点,汉娜,肯定不是全能懂的。我们可没你想的那么聪明,我们不会说德语,没有字典的话更是什么也不会。”“那你们还学它作什么呢?”“哦,我们正打算学会了去教课,至少教个初级什么的,那样我们挣的钱就会比现在多一些了。”“那倒也是,不过现在已经挺晚的,你们今天晚上已学得挺多的了,还是去睡觉休息吧。”“我觉得有道理,反正我是感到特别累。你呢,玛丽?”“我都快累死了。老实说,没有一个老师,只凭那么一本字典这样吃力地学外语真是件苦差。”“我同意。尤其是学德语,复杂又优秀的德语。圣约翰到底要在什么时候回来呢?”“快呀。现在都十点了。”她把那腰间的那只小金表掏出来看了看,雨更大了,“汉娜,你去看看那客厅里生的火,好吗?麻烦你了。”老妇人站起身打开房门,这会儿我看得见那有一条走廊,我听见她走到那后间屋子里生炉火。不久她就坐到了她的椅子上。

    “哦,姑娘们,”她说道,“刚才我在那房屋里真感到难过,那儿凄凄清清的,你们瞧,那把椅子给推到了屋角里,空着的。”她用围裙擦了擦眼角边。先前还是严肃穆然的两个女孩,此时更是一副悲痛的样子。“他已到了一个比这还好的地方,”汉娜立即又说道,“我们也不要希望他再回来受罪。而且他死时可安详了,我没见过别的人这样安详过。”“你曾告诉我们他临终前一句也未提及我们么?”其中一个姑娘问道。“他没时间,小姐。你的父亲在突然去世的那天也只像往常一样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没什么。当圣约翰先生问及是否需要去请你们中的哪位回来时,他还觉得他在开玩笑呢。可是第二天,也就是两个星期以前,他感到头有些重重的。他说他去睡会儿,可一睡就再也没醒来过。

    当你们的哥哥进去看他时,他的身体都已冰凉了。哦,姑娘们,他是最后的一个旧派人了。你们同你们的哥哥比较起来,就好像是另一类人似的。只是你们的妈妈和你们倒是挺像的,都那么爱看书。玛丽,你简直就和你母亲一模一样。而你,黛安娜,更多的像你的父亲。”可我看她们是如此的相像,我不知道那老佣人(现在我可以断定她是佣人了)怎么看出差别来了。两个人皮肤都白得惊奇,体态瘦小苗条,都长着一张灵气的聪慧的脸的。不过,倒也是有些不同。其中一个与另一个梳着不同的发式:玛丽的淡褐色长发由中间分开,再编成长长的漂亮的辫子;黛安娜的稍深些的头发却是密集地盘卷着把脖子盖住,而且两个人头发的颜色深浅也是挺明显的差别。“我想,你们该想吃夜宵了吧?”汉娜问道,“圣约翰先生回来就要吃饭了。”

    于是她就开始去备饭。这两个女孩似乎准备到客厅里去,都站了起来。这时,我才想起了我的艰难处境。刚才由于被她们的外貌和谈吐吸引,我是那么专心致志地观察她们。现在想着我的这个样子,相比一下,我更加觉得心灰意冷,孤独无靠。我要用我的遭遇来打动她们,让她们相信我是真的饥寒交迫,让她们同情我,同意我在这儿歇歇脚,摆脱流浪的痛苦,是多么的不可能啊!我摸到了门,还犹豫不决地敲着的时候,我仍然觉得我是做白日梦。不一会儿那个老妇人前来开了门。“你有事吗?”她诧异地问道,借着那手里的烛光满脸狐疑地打量着我。我说,“我能见见你的小姐们,同她们说几句话么?”“我想你还是先告诉我吧,你要对她们说什么话。你是哪儿人?”

    “我不是这个乡镇的人。”“这么晚了你敲门有事吗?”“我想,我能不能在这屋子的外边,或是随便哪个地方住一夜,我还想要一丁点儿面包。”在她的脸上,马上就透出我最害怕的那种怀疑脸色。“我可以给你一块面包,”她顿了顿说道,“我们不认识你,我们可不能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住在这儿,不能够。”“我恳求您让我同您的小姐说说吧。”“我不会的。她们能帮些什么呢?你在这样的晚上到处乱走,本来就可疑。”

    “可我能怎么办呢?我没哪儿可去了。如果你硬要我走的话。”“噢,我猜你对你自己该怎么干要到什么地方去心里明白着呢。你可要注意不能干坏事就谢天谢地了。嗯,给你一个便士,你快走开……”“一个便士我也会饿死的,况且我真地再也走不动了。哦,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关上门。”“雨都打进来了。我关门了……”“告诉姑娘们说我想见见她们……”“跟你说实话吧,我是不会去的。看你就不像老实人,否则你也不会在这儿又缠又赖地不肯走。快点儿走吧!”“可是我会死掉的,如果你不收容我。”“才不会呢。我猜你这个时候闯进人家屋子一定是心怀鬼胎。

    说不定你后边有一帮强盗,现在正藏在某个地方,待你探清楚屋子里有几个人后再告诉他们。我可告诉你,我们这还有一个男人,还有狗和枪呢。”这位忠实的却不通融的老佣人话也没说完就迅速把门掩上了。我真的是彻底绝望了。还有什么比这更糟呢?我的心被一阵刀割般的绝望痛苦充塞着,撕裂着。我确确实实是连迈出一步的力气和精力都没有了。我跌倒在那被雨淋湿的石阶上。我哭着,痛苦地呻吟着。哦,死亡,这可怕的时刻终于来到了。我实在是伤心呵,没有一丝温暖,举目无亲,同类唾弃,我已快失去那希望的寄托,连那抗争命运的坚韧也跑得无影无踪了,至少这个念头闪过我的念头,但仍然想抗挣这不屈的命运。“最多只不过一死了之,”我说道,“我信奉上帝,我还是静静等着他的命令吧。”

    我不仅仅只在头脑中想着这些话,而且竟脱口说了出来。之后我就紧紧按捺住我的全部苦难,我只能让它们乖乖呆在心底里。“人都逃脱不了死亡。”忽然一个声音在身旁说道,“但却不是注定要像你这样痛苦地在遭受死亡,即使你也不得不死去的话。”“你是谁?是什么声音在说话?”我着实被那突然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茫然问道,同时心里已没有任何求生的希望。身边就有一个人影,这漆黑的夜色和我已虚弱的眼睛根本无法判定那是什么样的人影。这影子转身向着门,长时间急促地敲着门。“圣约翰先生,是你回来了吗?”汉娜喊道。“是的,是我。快把门打开。”“哦,你肯定已淋得浑身没一丁点儿干净的地方了吧!外面是那么的狂风暴雨。快点进来吧,姊妹们正等着你,她们都担心着你呢。而且我怀疑附近藏着歹徒呢。刚才有个女要饭的,我敢肯定她还没走开呢,对,她就躺在那儿,喂!还不快起来走开,真不觉羞耻。”

    “不要这么大声,汉娜。别赶走她,已经没你的事,现在我要尽我的责任带她进来,我有话要跟她说。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在旁边都听着了。我以为这不同寻常,至少我想弄个明白。姑娘,你站起来,来,到前面的屋子里去。”我艰难地爬了起来,顺从地听从了他的吩咐。一会儿,我就站在了那个明窗净几的厨房的火炉旁边,我不住地打着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肯定已被那风雨吹打成像个病人的可怕样子。那个圣约翰先生,两个姑娘,还有汉娜正惊奇地瞧着我看。“她是谁?哥哥?”我听见一个声音问道。“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是刚才才发现她在门口。”对方回答说。“她的脸色真苍白。”只听汉娜说到。“比那泥土或者死人的脸色还要苍白。”有人表示同意。“快点让她坐下来,要不然她就要倒下了。”我实在是头晕得厉害,于是真的就倒下来了。不过有一把移过来的椅子接住了我。我头脑倒是特别清楚,只是说不出话来。

    “她需要喝点儿水才缓过来。拿杯水来,汉娜。不过她太虚弱不堪了。瞧那毫无血色的脸变得简直就不成人样了。”“只是一个空架子。”“她是病成这样,还是饿成这样的?”“我猜是由于饥饿才这样的,那是杯牛奶吗?汉娜,给我拿过来,再拿块面包。”我从那俯下身的垂在我和火炉之间的长长的秀发辨认出那是黛安娜,她正掰下一块面包沾了点牛奶,放到我嘴边。她离我很近,我从那贴近的脸看到了怜悯,她那急促的呼吸也流露出了同情。这种同情犹如止痛膏般舒贴在我心里,她同样满怀怜悯地说道:“再多吃些吗。”“是的,尽量多吃些。”玛丽又温柔地补充道。那是玛丽用她的手替我脱掉了那湿透的帽子,把我的头扶起来。我张开嘴咬住了嘴边的面包,开始时还有气无力,后来就狼吞虎咽起来。“不能让她一时间吃得太多,要适当克制。”她哥哥肯定地说道,“她已吃得太多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那片面包和牛奶。“圣约翰,再给她一点儿,你瞧她那饥饿的眼神。”“不,妹妹,暂时她是不能再吃了。现在看看能不能让她开口说话,问问她叫什么。”

    我想,我现可以开口说话了。于是我答道:“我的名字是简?爱略特。”我不想叫别人发现我真实的身份,于是用早已想好的假名进行了回答。“你是来自哪儿?你有亲人朋友吗?”我不吭声。“你要我们替你效劳给你认识的某个人送信么?”我只摇了摇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些关于你的情况呢?”我一跨进了这屋子的门槛,面对着屋子的主人们时,我就不再那么强烈地感觉自己是被世界遗弃的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了。我又恢复了原本的我的性情和举止言谈,把那乞丐的感觉抛到了脑后。我找到了原来的我。所以,对于圣约翰先生的要求,考虑到我目前的状况,我稍稍停顿了后回答道:“先生,今晚我无法告诉你们详情。” “那,”    他看着我说,“要我们帮你点儿什么?”“没有。”我的力气只容许我这么简短地进行回答。黛安娜接过我的话说道:“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得到了你需要的帮助,我们现在可以打发你出去么?”

    我看了看她,她是那么的善良,她的容貌出众,又充满着力量。我的勇气突然回来了。我微笑地看着她,她的目光那么的充满同情,我说道:“我相信你今晚不会把我从你们的火炉边赶走的,即使我是只找不到家的迷路的狗。实际上,我明白我根本不会有那种忧虑。你们愿意怎样接纳我和照顾我,就怎样做吧。只是原谅我不能说太多的话,我实在很虚弱,我一开口就觉得呼吸急促。”三个人都那么专注地看着我,都沉默了好一阵子。“暂时就让她这样坐着。”圣约翰先生终于开口道,“汉娜,不要再问她任何问题,十分钟后,拿刚才剩下的牛奶和面包给她吃。我们现在到客厅去商量一下,玛丽,黛安娜。”他们走到客厅去了。不一会,我不知道是哪位小姐帮助到了火炉边。我坐在那暖和的火炉旁边,一会儿就陷入了一种昏昏沉沉的惬意感觉。只听到她低声跟汉娜说了些什么,之后,那老妇人就搀扶着我,把我带到了楼上。她手脚麻利地替我脱掉那湿透的衣服,安顿好我睡在已铺好的干燥而暖和的床上。我感谢上帝,在那种极度焦虑和疲劳之后,强烈感到的甘泉般的喜悦中,我愉快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