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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鬼谷·鬼面·桂花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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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谷先生。

    我终于见到了这个世人口中近乎神的人,他和我想象中的似乎一样,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传闻中,他年过百岁,却力能搏虎;传闻中,他多智近妖,纵横捭阖无所不能;传闻中……

    所有这些传闻,在这一刻,在我的眼前,活了。

    眼前这位老人,据说已经年过百岁,须发皓白如雪,他的容貌却似乎只有六七十岁,皱纹也并不多,五官显得清朗而明晰,尤其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清醒而精明的光,看任何人任何东西,目光好像都很远,好像站在世外,审视着三丈红尘中的纷扰。

    他,就是鬼谷子!

    他只是站在那里,神情没有丝毫的倨傲,甚至很平和,然而挺拔的身姿,沉稳的气息,也有泰山压顶不弯腰的过人气魄。

    我明白,这就是一怒诸侯惧,安居天下息的霸气。

    这,就是鬼谷子!

    “如意公主。”

    他先开口了,他的声音也很清朗,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个年过百岁的老人的声音,我走上前去,朝着他长身一揖:“见过鬼谷先生。”

    他淡淡一笑,双手微合,长袖带着一阵风拂过,也朝我行了一个拜礼。

    我急忙向他回礼。

    在鬼谷,似乎还保持着百年前的一些习俗礼仪,也就是慕容氏统治时期的礼节,甚至,我看到鬼谷先生身上所穿的,还是当初的广袖长衫,越发衬得他身姿决然,道骨仙风。

    是因为,他的心里还忆念着过去的什么事,什么人吗?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的心里也很乱,这一年来,一路上,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解,都需要他为我解答,可真正站在他面前了,却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微笑着道:“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要问老夫,包括九年前的事。”

    “是。”

    “但你现在,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因为你不知道应该怎么问,对不对?”

    “对。”

    他朗声一笑,道:“是老夫操之过急。本该让你好好休息一番,再来晤面,你也就不会仓促之间不知所以。只是——九年的时光,老夫也想看看,当初从鬼谷走出的人,如今是何模样了。”

    说完,他看着我,那双眼睛似乎穿透了我的身体,看向了许多年前,那个与我有着相同的容貌,相同的疑惑目光的女子,她也曾这样站在他的面前,请求他的传道授业解惑。

    我想了想,抬头看着他:“先生,失望吗?”

    他看了看我,目光又滑向我隆起的肚子,深邃的眼睛里只是清浅的笑意,他淡淡做出一个微笑,没有回答我,而是吩咐身后的那个男子:“余鹤,带公主去休息。”

    那个叫余鹤的男子上来俯身一拜:“是。”

    “公主,今日先稍事休息一番。等到了明日,再慢慢细谈。”

    “多谢先生。”

    虽然不想离开他的身边,我是真的有很多的疑惑想要他解答,但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我是真的一片混乱,不知从何说起,也许休息一下对我而言是好的。

    于是,那个余鹤便领着我朝另一边走去,离开的时候我回了一下头,只见鬼谷先生又慢慢的坐回了石桌旁,他炯炯有神的眼睛那一刻似乎浮起了什么,远远的,我听见他轻叹了一口气……

    我跟着余鹤离开了那座亭子,朝着另一边走去,直到现在我都没看清鬼谷的样子,这里实在太大了,远近都是翠竹拼成的精舍,依山而建依附在陡峭的山势上,显得险而峻峭。这里的小路都是蜿蜒曲折,但打扫得很干净,显得窗明几净,格外的雅致秀丽。

    走在其中,就好像走在一片水墨画中一般。

    沿途也遇见了些小童和女仆,各个年岁不大,但清秀灵动,俊逸挺拔,也不同于普通的仆人。

    不知走了多久,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精舍,两边是宽阔的桂树林,竹舍内窗明几净用具一应俱全,却也简单不嫌累赘,尤其是靠窗的桌上,还放置了几部诗集。

    余鹤带我走到这里,简单的介绍了一番,便告辞要离开,我急忙叫住他:“余先生——”

    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我,脸上满是笑意:“公主,在下并不姓余,余鹤只是在下的表字。”

    我愣了一下。

    原来,他并不姓余,之前听他说鬼谷先生是他的长辈,我还暗自猜测鬼谷先生也姓余,却原来猜错了。

    我抱歉的笑了笑:“请余鹤先生莫怪。本宫只是想问,本宫带来的那些人——”

    “哦,他们啊。”余鹤笑道:“公主带来的人都在外围,有童子安排他们的饮食起居,在下只让其中一名女子跟随进来,就住在旁边厢房,方便照顾公主的身体。”

    “多谢。”

    “请先休息吧,仆人们都随时伺候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要说一声即可。”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没想到这个余鹤,看起来是个不可一世的武林高手,做事竟然如此细致,将凌四安排在了我的身边,凌四一听见我回来了,急忙到这边来照顾我,她也已经大体知道了鬼谷中的情景,立刻让人送来一桶热水,服侍我沐浴更衣。

    沐浴完毕,换上了鬼谷所准备了广袖月白长衫,倒是让人精神好了许多。

    她扶我走到床边坐下,然后说道:“太后,您的身子还很弱,属下去给你准备一些汤药。”

    我看了她一眼,倒是难为她了,平日里只管舞刀弄剑的影卫,跟在我身边还要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轻轻道:“好的。”

    她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耳边是一片万籁俱静的静谧,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每一声心跳,就伴随着一点隐痛。

    不去想,不代表可以忘,当一切尘嚣嘈杂都退去的时候,那种隐隐的疼痛又一次浮上心头。

    我低头看着自己凸起的肚子,伸手抚摸上去,似乎能感到里面一阵一阵的异动,是那个孩子——在提醒我他的存在,在哀求我,让他继续生存下去,他想要活下来,想要生出来。

    也许,连着我的心脉,他也能感觉到我心里的痛,和那一瞬间涌起的疯狂的恨意吧。

    恨那个男人的绝,恨那个男人的断。

    几乎连同恨得,连这个孩子,都想要一并丢弃了……

    我颤抖着,手指一寸一寸的抚摸着小腹——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没有了,我会如何?所有的痛苦,是不是都可以跟着他消失,我经历的屈辱,就可以像翻书一样彻底翻过去,忘记!

    就在我心里颤抖着想着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这么晚了,是谁?

    虽然我知道,鬼谷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任何人威胁得到这里,但这样的夜里听到这样的脚步声,还是让我有些担心,我起身轻轻的走到窗边,一眼就看到那虚掩的窗户那里,一只手缩了回去。

    “谁?!”

    我一下子冲过去,一把推开虚掩的窗户!

    屋子里只有一盏很微弱的烛光,黯淡的烛光下,我看到了一张银色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双睁大的眼睛,带着一丝惊愕的神情看着我。

    一时间,我和他都呆住了。

    那眼神,好像很复杂,只是在这一瞬间,我就从那眼神中看到了许多东西,彷徨,无助,惊恐,那么多的感情在那双眼睛里,好像连那冰冷的面具都要活了!

    他——

    就在这时,凌四已经听到我的声音,从外面飞奔回来。

    “太后!”

    她一见到这个一身黑衣戴面具的人,立刻目露凶光,抽出链剑便朝着这边狠狠的一挥,那人立刻翻身闪开,只听“轰”的一声,链剑将墙壁和地面都抽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眨眼间,两个人已经翻身杀到了院子里。

    此刻的凌四完全没有手软,手中的链剑带着虎虎风声挥舞如轮,好几次都擦着那人的身体划过,碎布漫天飞舞,招招凶险致命,而黑影却只是一味的躲闪,并没有还手。

    他——是谁?

    就在两个人杀得难分难解的时候,我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窗边,一惊,急忙道:“凌四住手!”

    眼看链剑在凌四的手中抖得笔直,直直的刺向那人的眉心,势如迅雷无法再收回,我吓得睁大了眼睛,只见那人的伸出右手,只见在链剑七寸出飞快的一点,只听当的一声,链剑顿时软了下来,他一手便握住了剑尖,缠绕两圈,将链剑的一半纳入掌中!

    他们俩,就这样在院中对峙起来!

    凌四恶狠狠的看着对方,又看向了我,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叫她住手:“太后……”

    “凌四,他不是刺客。”

    凌四愣了一下,看看我,目光又看向了几乎被她劈垮的窗台,那里正放着一只精巧的瓷碗。

    碗中,是乳白色的汁液,在夜色中越发显得凝白如玉,剔透甘醇,还散发着淡淡的热气,夜空中,已经有一阵温暖的香甜味道融入,鼻尖也能闻到那股幽然的桂花香。

    这是——桂花酿。

    我最爱的,桂花酿。

    我慢慢的抬起头看向那个黑衣人,他沉默不语,目光也不再看向我,带着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慢慢的放开了手中的链剑,自己也后退了一步。

    这时,周围的人早已经听到了动静,第一个走进来的便是余鹤。

    他一眼看到那个黑衣人,倒像是有些意外,慢慢走到他面前,又看了看凌四,转头对我说道:“公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站在窗边,看着那个漆黑的身影,几乎被夜色吞没,他低着头,连面具都快要看不到了。

    “这位是——”

    “他?他是鬼谷的人,尊者的弟子。”

    我微微一怔。

    从第一眼开始,我就以为余鹤是鬼谷先生的弟子,但现在听他的口气,他似乎仅仅是作为一个晚辈在这里出现的,真正的鬼谷先生的弟子,是这个黑衣面具人。

    我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一场误会。这位兄台放了一碗桂花酿在本宫的窗前,凌四以为他是刺客意图不轨才动手的,希望余鹤先生不要见怪,也希望这位——”

    我看向他,他却更沉默了,头也埋得更低,整个人几乎已经隐匿在了余鹤的身后。

    余鹤微笑了一下:“公主可以叫他鬼面。”

    鬼面?

    我微微蹙眉,看着他额头上面具没有遮盖的那一点,月光下似乎能看到一些诡异的疤痕,就连面具眼睛的部位露出来的,也能看到一些伤痕——这个人,脸上似乎有很重的伤,连他的手,刚刚放下桂花酿后所回去的手,只是一瞬间,我也看到了好几处的疤痕。

    似乎,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鬼面,这样的名字,是暗合了他的身份,和他的身体状况吗?

    我想了想,说道:“希望鬼面先生不要见怪。”

    “……”

    他默然的摇了摇头。

    “既然只是误会一场,那就不必在意,我们不打扰公主休息了。”

    余鹤说完,便和那鬼面一起离开,刚刚要走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我面前那碗桂花酿,微笑着道:“公主真的应该尝一尝这桂花酿了。鬼谷中的桂花,是为公主而生的,等了这些年,公主终于回来了。”

    我一愣,就看见那个鬼面的背影,似乎颤抖了一下,不等余鹤回头,他已经飞快的走开了。

    凌四见他们离开了,急忙走回到窗边,紧张的看着我:“太后,您,您没事吧。”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颤抖着慢慢的端起了那只小碗,里面的桂花酿还冒着热气,一股甜醉人心的桂花幽香迎面扑来,轻轻啜饮一口,只感觉一道清甜的汁水从舌尖绽放,满颊馨香,香味渐渐的弥漫开来,似乎连整个人都有些轻快了。

    好美的桂花酿!

    是那个鬼面做的?

    我想起刚刚余鹤对我说的那句话——“鬼谷中的桂花,是为公主而生的,等了这些年,公主终于回来了。”这是什么意思?鬼谷中的桂花,怎么会是为我而生?

    看着眼前被蒙蒙细雨笼罩的桂花树林,我的心也陷入了一团迷雾当中。

    也许,鬼谷需要我解开的谜,也很多……

    鬼谷的环境非常的静谧,夜间听着远处细碎的虫鸣,还有屋檐不时的一滴雨落,虽然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但我却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即使在梦中,也能闻到那股幽然的桂花香味。

    第二天一大早睁开眼睛,阳光已经洒在了窗边的书桌上,雨停了,空气中满是清新的味道,还有幽然的——桂花香。

    又是一碗桂花酿,放在窗台上。

    凌四听见响动走进来,看着我靠在窗边,看着那碗桂花酿发呆,便走过来,一边服侍我穿衣梳洗,一边说道:“今天一大早,属下也看到了。”

    “是,那个鬼面送来的?”

    “没看到人,但属下猜测,应该是他。”

    我漱洗完毕,将长发在脑后松松的挽了一个髻,慢慢的走到窗边,端起来喝了一口,微温的热度,依旧清甜的味道。

    鬼面……

    想着昨夜那张面具,那双眼睛,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鬼面,这个人,似乎并不简单。

    我正在心里想着,凌四已经在旁边道:“太后,刚刚有人来跟属下说,太后若起了,鬼谷先生请您往昨日相见的地方晤面。”

    我点点头,“好。”

    凌四也知道鬼谷的规矩,我出门的时候她让我小心,叮嘱了几句,并没有跟在我身后,我便沿着昨天余鹤带我走过的路,慢慢的朝湖边走去。

    清晨总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尤其是这山野当中,雨过天晴,翠绿的树叶经过雨水的洗刷,干净得像是一片片翠玉,青翠欲滴,被阳光一照,清露反射出五彩的光芒,空气中除了桂花的香甜,还有雨后独有的清冽的气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好美的景色。

    上一次,在远离尘嚣的地方,看着这美丽的景色,我还记得,是在东陵山。

    那天清晨,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楚风站在我的面前,他微笑着对我说他想要退位,他说他不再让我等,他的每一句话,我都那么深刻的纂刻在了脑海里——

    “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下意识的念出了当初他口中的诗句,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一回头,就看到阳光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形,雪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霜色,我急忙转身朝他行礼,却见鬼谷先生慢慢的走上前来,与我并肩而立,看着眼前的一片雾霭缭绕的远山,口中喃喃道:“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我刚想要说什么,就听见鬼谷先生慢慢道:“你,怎么会这首诗?”

    “是——”

    “哦,老夫想起来了。”他淡淡一笑:“当年你们离开鬼谷,也在老夫这里誊写了不少经典,当初的青龙太子,就抄走了这首诗。”

    我一愣,原来这首诗是出自鬼谷,是青龙太子带回了青龙国,被楚风所知。

    “不过,”他笑了笑:“你知道写这首诗的人,是谁么?”

    “不是先生吗?”

    他摇了摇头:“老夫写不出来,老夫哪怕再活个一百岁,也回不了这个头。”

    我微微一愣,天下家还有谁能将世事看得比他更透彻,这个历经了改朝换代,历经战国硝烟的浊世高人,竟然将自己也说得如此愚钝,那么——“写这首诗的,是谁呢?”

    “慕容夫人。”

    慕容夫人?

    我心中微微一动——南宫的,先人?

    ##这样的孽胎,若没有就好了

    想起赫连城曾经提到过的那些话,我试探的道:“先生,曾经见过慕容夫人?”

    没有回答。

    但是当我转头看向他时,却发现这位鬼谷先生平静如湖的眼睛里荡漾起了一点涟漪,甚至他脸上淡漠得没有温度的表情,也在这一刻生动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道:“是,老夫见过慕容夫人。”

    “先生与慕容夫人,曾经论道?”

    “不。”

    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了一点笑意:“老夫,劫持了她。”

    什么?

    我一下子都呆住了,看鬼谷先生的神情和口气,是非常敬重慕容夫人的,我还以为他真的受过慕容夫人的点化,怎么原来他竟然——劫持过慕容夫人?!

    这样的意外,未免也太意外了。

    “为,为什么?”

    看着我呆若木鸡的表情,鬼谷先生也微微一笑,那双稳重内敛的眼睛在这一瞬间似乎也年轻了,带着几分回忆的趣味,笑道:“当年,老夫也是年少气盛,许多事看不透,也不愿看透,总以为这世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当她站在与老夫相对立的立场,自然应该除之。”

    与他相对立的立场?我有些奇怪,鬼谷先生不是一直崇敬慕容氏的统治吗?而慕容夫人乃是慕容氏一族难得的女中豪杰,为什么要这么说?

    当我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时,鬼谷先生淡淡一笑。

    “世人只知慕容夫人是慕容氏的女中豪杰,却不知,慕容夫人曾经三嫁易夫,当年她也曾是南帝甄氏的后妃,并以一人之力除掉了当时的四大家族之一谢氏一族,老夫正是谢家的门生。”

    我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慕容夫人,竟然是她除掉了当年中原的四大家族之一谢氏一族,谁都知道,当年的四大家族实力雄厚富可敌国,各占山头各自为战,将全国的农工商分据盘剥,比现在的三大世家何止强大了数倍!她居然能除掉谢家!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我吃惊的,真正让我吃惊的是——她曾经三嫁易夫!

    难道说,这位百年前叱咤风云的奇女子,也曾经经历过真假难辨,爱恨莫测的人生,她也是历尽情殇,才最后找到了那个可以让她安心归隐的怀抱,所以宁肯负尽痴心,引起中原大乱,也要跟随自己的丈夫远离尘嚣?

    也许,她是真的找到了。

    可,我呢?

    沉默了很久,我才重新找回自己的思绪,看着鬼谷先生眼中近乎崇敬的眼神,不知已经穿过了眼前的重重风景,穿越时空,看向了许多年前,那让他铭刻至今的女子身上,轻轻道道:“先生,很仰慕慕容夫人?”

    这一次,鬼谷先生沉默了许久,终于慢慢的点头:“夫人的风度气质,百年之间未有来者,即使到了今日,也让人难以忘怀。”

    我看着眼前这位百岁老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往昔记忆的珍视,也有如水般的柔情,让人依稀能感觉到,他对于那位奇女子的珍重,不啻任何一个男人。

    也许,只有慕容夫人那样的女人,才能让鬼谷先生这样的男人,颠倒终生。

    我们默默的站在湖边,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感觉到两脚有些酸麻,鬼谷先生看着我微蹙眉头的样子,说道:“是老夫粗心了,公主如今身怀六甲,是不应该这样久站的。”

    说完,他便领我慢慢的朝另一边的湖心小亭走去。

    我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背影,他真的一点也不像一个年过百岁的老人,那笔直的身材如同余鹤手中的银枪,仿佛也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不羁的灵魂,雪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诉说着往昔的点点滴滴。

    我心里有许多的疑惑,还是想在这个时候问。

    “先生,先生为什么知道本宫会来岐山,还派了余鹤先生前来?”

    “公主西行,难道不是必然之势?”

    “可是,先生知道归知道,为何会出手?”

    他淡淡一笑,道:“看来,公主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又何必还要拐弯抹角的问?不错,老夫派余鹤出手,是因为受人之托。”

    “什么人?”这个问题刚问出口,我又立刻道:“是——凌少扬吗?”

    他的脚步微微一滞。

    立刻,又继续往前走,并没有回头,说道:“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昨天,余鹤先生出现在山谷中,以一人之力震退玄武大军,那个时候我听见洛木娜说话,似乎曾经见过余鹤先生;而洛木娜身居草原,若要相见,自然是余鹤先生出谷前往殇阳城;而能让余鹤先生出手的,这个世上的人,并不多。”

    我听见他淡淡的笑声:“公主——果然才思敏捷。”

    我咬了咬下唇,正想要问为什么他们会让凌少扬住进凤翔城,那个梁澄心又是怎么回事,可话还没出口,就听见鬼谷先生说道:“公主,老夫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公主。”

    “先生请问。”

    他回头看着我:“公主身怀六甲,这样的情况实在不宜出门远行,尤其你的目标又是联盟大营,难道公主就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孩子?”

    孩子?……

    我心里浮起了冷笑。

    这个孩子,还有谁会关心他吗?

    连他的父亲,都决绝的与他的母亲断姻缘,在知道我身怀六甲,受尽屈辱的情况下,与我决断,他的身边已经有了梁澄心,还用那样的话来刺伤我,走到了这一步,这个孩子生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让他来面对这个尘世间的肮脏龌龊?面对他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恨?面对他无法对人言的身世?

    我是凌楚风的妻子,永嘉太后,却生下凌少扬的骨肉,这样的笑话,真的要让他生下来。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个人绝情的话语,我只觉得心中一口恶气上涌,赌气冷冷道:“有什么可担心的。”

    鬼谷先生微微一怔,看向我。

    我咬着牙,颤声道:“这样的孽胎,若没有,就好了……”

    凌少扬,我这一生,若从来没有见过你,没有你,就好了……

    话音刚落,我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我们已经走到了湖心亭中,突然感到亭子里似乎有另一个人的气息,一抬头,就透过鬼谷先生的肩膀看见,一个漆黑的身影正站在亭中。

    一双黯然的眼睛,掩盖在银质的面具下。

    ##熟悉的记忆VS鬼谷来客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有些怔忪,而鬼谷先生似乎也怔了一下:“鬼面——”

    三个人一时有些愣神,那鬼面立刻低下了头,我看见他宽阔的肩膀似乎有些颤抖,说了一句“鬼面告退”,便仓促的要从我们身边走过。

    他会出现在这里,我并不吃惊,真正让我吃惊的,是他的声音。

    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好像刀锋从岩石上划过,干涩、沙哑又低沉,还带着一丝颤抖,好像——好像是被烟熏坏了一般。

    我一时间愣住了,看着他与我擦肩而过,可就在他要离开这小亭的时候,鬼谷先生突然开口了。

    “鬼面。”

    “……”

    “你,可要想好了。”

    “……”

    鬼面停在那里,似乎挣扎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又一次低沉着嗓子道:“徒儿想清楚了。”

    我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们,这两个人说话,好像中间隔着一层烟雾,明明每个字都懂,可连在一起,就偏偏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鬼面说完,便抬起头,要向前走去。

    可刚刚走出一步,前面迎面走来了一位童子,向着鬼谷先生一拜:“先生。”

    “何事?”

    “谷外,有客求见。”

    我微微一怔,鬼面也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鬼谷,居然有客来?

    虽然我知道,天下有太多的人想要进入鬼谷求见鬼谷先生,历朝历代,这里都是兵家王侯梦寐以求的地方,可真正敢将这一举动付诸实现的,世上并没有几个。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鬼谷先生竟然一点都不吃惊,眼中似乎还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容。

    “来得好快。”

    难道说,这些人的到来,是他意料之中的?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鬼谷先生回头对我道:“公主,老夫就先失陪了。”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鬼面:“鬼面,就由你在此陪伴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