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小说网 > 初来嫁到 > 第四十四章 禽兽

第四十四章 禽兽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海德小说网 www.haidehong.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孟方闻言,脸阴沉下来,“让二姑奶奶去迎,就说我病了,不便见客。”

    “这……”下人原本还想劝,毕竟永昌侯难得登门一次,又是二太爷的女婿,做什么要闹的如此僵,东府那边的人得了信儿,可是急忙要赶来呢,自家太爷却是不在意。

    可一看孟方的脸色,那人就住了口,连忙行礼退下了。

    云想容随着孟方进了屋。贴身服侍的小厮送了温水伺候孟方洗脸,英姿和柳月也拿了温水洗过的帕子要给云想容洗。

    云想容笑着躲开,先问孟方:“外公,你这里有匀面的雪颜膏吗。”

    孟方一愣,扔下擦脸的软帕笑道:“外公大男人家的不用这个。”

    “那我不要洗脸。”云想容指着自己白皙柔嫩的脸颊:“娘亲说洗了脸不擦雪颜膏,会皴的。”

    英姿就下意识的掐了掐自己的脸。

    柳月赞同,重重的点头。

    孟方哈哈大笑起来,方正的脸上是第一次出现如此爽朗的笑意,让云想容觉得,其实外公从前或许也是爱笑的。

    孟方吩咐了人将早饭摆来。

    云想容就凑合到他身边坐了,一副准备开饭的期待模样。

    孟方奇道:“你父亲来了,你不去迎吗?”

    云想容眨眼:“娘亲不是去了吗,而且东府的太爷和老爷们一定也都去了。我去凑个什么热闹。要请安,待会儿他来时再请也不迟。”

    相处一日,孟方就发现外孙女特别不同,如今听她这么说,正对了自己的脾气,又新奇六岁的孩子头脑如此清楚,知道他不出去云咸宁自会进来的道理,哈哈大笑起来:“对,咱不去,他若诚心自然会来。”给云想容夹了个水晶饺子,“先吃饭。”

    云想容小手拿着筷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夹起饺子咬了一口,却立时捂着嘴,面色痛苦。

    孟方吓的不轻:“怎么了?怎么了?”

    饺子吐出来,随着掉下的还有一颗沾了些血的门牙,“外公,牙掉了。”

    孩子小脸煞白,口中带血,漆黑纯净的大眼雾蒙蒙的,看的孟方心疼不已,把云想容抱到膝上坐,吩咐人去端淡盐水来给她漱口,又叫英姿拿着牙齿扔在高的地方去。这才摇晃着云想容笨拙生硬的哄道:“不怕不怕,牙齿还会再长出来的,小乖乖不怕。”

    云想容有些好笑,更多的是窝心,就乖巧的抿着嘴笑着:“卿卿不怕,就是变丑了。”

    孟方见状哈哈大笑:“来人,给小姐盛粥来。”

    一旁的英姿就将早就盛好晾温的粥端上,孟方接过,竟亲自拿了调羹喂云想容吃,还哄着她吃各样小菜。

    云想容前世没见过外公外婆,今生有了享受如此疼爱的机会,自然乐意,间或送上一个乖巧感激的笑容。

    祖孙俩正吃的开心,外头的下人就来回话:“二太爷,永昌侯就在院外,说要求见岳父大人。”

    孟方手上动作不停,像是没听见下人回话似的,又喂云想容吃了一口粥,半晌方道:“请进来吧。”

    “就,就在这?”下人脑门子冒汗。永昌侯何等人物,二太爷不出去亲自迎接也就罢了,要烦劳人亲自来见。亲自来见也就罢了,还不请到花厅里看茶,竟然要人家来偏厅看太爷吃饭?

    太爷莫不是疯了!

    孟方眯起眼:“你越发会做事了,竟然想着指点起我来。”

    “奴才不敢。”下人躬着身子退下了。

    不多时,庑廊下传来云敖清越的声音:“岳父大人,小婿前来拜见。”

    孟方又夹了菜放在汤匙上喂云想容吃了一口,拿帕子沾沾她嘴角上的油,沉声道:“是老夫的女婿,不是永昌侯?”

    云敖的声音含笑:“是,岳父。”

    “那就进来吧。”

    外间传来脚步声和下人问候的声音。

    云想容努力绷着脸才憋住了笑。外公当真是好样的,竟将她父亲那样的人也拿捏的住!

    不多时,身着月白色锦袍,头戴白玉簪面若玉琢的云敖走了进来,见孟方正给云想容喂饭,云想容还乖巧的坐在外公腿上,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他,云敖颇为错愕。随即莞尔:

    “见过岳父大人。”规矩的行礼。

    “嗯。吃过早饭了没有?”

    “还没有。”

    “那坐下一起吃点,去,给二姑爷拿碗筷来。”

    下人应是退下了。

    云敖在下手位坐下,笑道:“多谢岳父。”随后问云想容:“小淘气,你怎么在你外公这里?”语气亲昵的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四年,仿佛云想容是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疼宠着到如今的。

    云想容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笑容却很乖巧:“外公待我好,我喜欢外公,就要常常跟着外公了。”

    孟方听得心里熨帖,将最后一口粥喂给她吃了,拿帕子给她擦嘴,“吃饱了吗?”

    “吃饱了。”

    孟方就放她下地:“吃饱了就去找你外婆吧,让你姨母给你洗脸,拿雪颜膏给你搽。”

    “知道了。”

    云想容送上一个甜笑,给孟方和云敖都行过礼,就在英姿和柳月的服侍下披上了大氅带上兔毛棉帽。

    云敖一直感兴趣的看着女儿,目送她出门,发现她临出门前,回头极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让他莫名的想起小时候和大哥出去玩闯了祸,父亲要他去时,大哥那种“自求多福”的眼神。

    太有趣了!云敖笑了起来。

    云想容离开偏厅,并未马上离开,而是挥挥手撵走了廊下的下人,明目张胆的听窗根。

    下人们想说话,云想容一瞪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孟府的下人,连同云敖的长随康学文,也都知道这对翁婿说话他们不该多听。只是六小姐在这里……

    想出声让云想容走,怕打扰了屋里的人,云想容是小姐,又不能动手抱着她离开,下人们就都无奈的由着她了。

    屋里,孟方语带笑意:“咸宁,你也觉得卿卿可爱的紧?”

    “是,聪明伶俐,甚是讨喜。”云敖顺着他的话来说。

    孟方立即变了颜色,一掌拍在八仙桌上,震的杯盘碗碟叮呤当啷。

    “既喜欢,你竟还舍得扔下她不要?云咸宁,我看你根本不记得当初怎么发誓求娶了娴姐儿!这些年你对得起他们母女吗!”

    云敖面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笑容已不达眼底。

    廊下的云想容暗叫了一声好。外公虽是商人,却只见商人的精明,不见钻营。他为了女儿,可以不畏强权,皇上的拜把子兄弟他能说骂就骂。这样的父亲,哪里是会舍女儿不顾的?想来这么多年母亲不回来,多有自己的缘故。

    云想容便继续听着,就听云敖平静的道:“岳父,你我同为男人,自然明白男人建功立业何等重要。”

    “所以你就辜负娴姐儿?”

    “小婿何曾辜负她?她仍旧是我的发妻。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平常,岳父大人不是也有侍妾,何苦来强求小婿不要有?”

    云敖怒极反笑:“我是有妾,可我不会做宠妾灭妻的事。”

    “小婿也没有做,定国公之女乃皇上赐婚的平妻。两头大而已,这些年,我对娴静的保护已经很多。”

    “你!!”孟方气的胸口疼,“保护?就是冰着她,让人背后都戳她的脊梁杆子,说她马山要被休弃了!就是让她那么一个面和心软的人呆在吃人的宅子里!就是让她一个人苦苦守着灯一夜夜?就是让她们母女受人欺凌,让卿卿养成早熟的性子!”

    孟方手指快戳到云敖鼻尖:“云咸宁,你当初如何答应下我的?如今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说对他们保护?”

    云敖道:“岳父,你若是我,也未必会做的比我好。”

    “那你就放了她大归吧。”孟方坐下来,道:“娴姐儿如今花信年华,不值得为了一个不懂得珍惜她的男子守一生。你放她归家,我自会养着她一辈子。也免得叫你那平妻整日别扭,你也不必再‘费心保护’娴姐儿,给她自由,也算你们夫妻情分一场,不辜负当年的海誓山盟。”

    云敖毫不意外的道:“岳父,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座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在维护我女儿的幸福!”

    “娴静虽不与我住在一处,但在济安侯府衣食无忧,生活安逸平和,只需带着卿卿而已,何来不幸福!”

    “守活寡也是幸福?云咸宁,你那脸皮到底有多厚!”

    云敖仍旧笑着,半晌站起身来,道:“岳父大人要清楚,今**可以肆意谩骂于我,皆因为我敬你是我的岳父。他**不是我岳父了,可就不能够了。娴静是我的发妻,是我长女的母亲,我们如今生活和谐的很,岳父却逼着我放她大归,莫不是还安了别的心?”

    孟方被云敖气的脸色铁青,不等说话,云敖又道:

    “岳父那么疼卿卿,你有没有想过,若娴静大归,我云家定不会允准她带了孩子离开,卿卿就没有了生母在身旁教导,将来如何说亲!”

    “你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是你!娴静是我发妻,我不曾休弃,任何人说什么都不作数。我对她感情如一,只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暂且分开,早晚有团聚的一日,留在我身边,她荣华富贵一生无忧,她是侯夫人,而不是下堂妻,咱们两个,到底是谁为她好?”

    云敖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岳父心里打的什么盘算,招赘一事你若做得,我就有法子让孟家产业荡然无存。娴姐儿是我妻一日,除非她死,我绝不会放她大归,来做你招赘用的棋子!”

    云敖说罢甩袖子离开。

    撩了棉帘子出来,却看到站在廊下,戴着白兔毛暖帽,脸颊粉扑扑的女儿。那双与他相似的眼中,盈满了水雾,小嘴倔强的抿着,不肯落泪。

    “卿卿……”

    孟方也走了出来,见云想容还在,下人却躲到了院门前,想来方才他们一番对话都被云想容听的清楚,未免大怒:

    “你们都做什么吃的!姑娘就这么大冷天里冻着,你们不管!”

    云敖的长随康学文为难的上前来:“侯爷,是六小姐她吩咐下人们都退开。”

    云敖仍旧看着云想容,一抬手阻止了康学文的话。

    云想容则是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给云敖和孟方行了礼:“外公,父亲,卿卿告退。”随即带着柳月和英姿离开了。

    云敖转身,给孟方行礼,语气又恢复了温和:“岳父大人,小婿还要去探望岳母,就不多留了。”

    孟方也是一派温和,拍了拍云敖的肩膀:“去吧,待会儿前厅摆宴,全家人一同吃顿饭。”

    “是,小婿先行告退。”云敖挂着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带着常随离开了。

    孟方则是看着清冷的院子半晌,才回到屋里无力的坐下,头疼的揉着太阳穴闭上眼。

    云想容带着英姿和柳月进了垂花门,缓缓往上房方向走去。紧抿着嘴唇,脸色极难看。

    她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憋闷的喘不过气来。

    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孟方疼爱女儿或许不假,但是显然他打定了主意,要让女儿大归,然后不顾她的意愿强行为她安排招婿。那么对女儿的疼爱,就变成了利用。

    云敖或许也对妻子有感情。可他只想着自己的功名利禄,还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在他眼里,妻子只是个喜欢的玩意,用旧了不扔,留在柜子里放着就是对她的好,却不当她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两个男人,都是为了自己。一个为了产业有所继承。一个为了名声好听——毕竟,发妻下堂而去,会对云敖造成不小的影响,朝堂中议论纷纷,难免毁他清名。

    可是,他们哪里有人为娘亲想过?

    娘亲不是工具,不是玩偶,是活生生的人啊!

    一个逼着娘亲下堂。一个又不放手。这是不给娘亲留活路……

    云想容的双手开始发麻,嘴角也有些麻了。她熟悉这种感觉。她先天不足,有心疾,这么久以来一直小心保护,情绪也未曾大起大落,没有发作过。如今却是发作了。

    云想容在旁边一处小花园中的暖阁,找了个铺着厚实棉垫的圈椅坐下。暖阁没有烧火,屋里冷得很。她垂眸疲惫的吩咐:“柳月留下陪我,英姿,使轻功去上院,悄悄地找大夫给我拿治心悸的药来,最好有药丸。千万不要让我母亲他们知道了。”

    英姿和柳月这才发现云想容脸色不对,嘴唇也有些青紫。柳月吓得快要哭了,英姿连忙应是,飘身飞掠出了暖阁。

    “卿卿,你没事吧?”柳月不敢乱动,只把云想容的鞋袜脱了,把她冰凉的双脚塞进自己衣服里,让她踩着自己的肚子取暖。

    云想容摇头,闭着眼平静心情。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听到的对话,不去想母亲的艰难。

    不怕,她不怕。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父亲和外公都不能全心依靠,但还可以利用。不是每个人都必须要对她好,对娘亲好的。即便那些人不曾有真心疼惜和完全付出,至少还可以有共同利益。

    她只要动脑筋,找到那个共同的利益就是了。

    云想容这样想着,果然觉得心头那种紧张压迫之感散去了不少。

    暖阁的格扇咣当一声被推开,随即桃红色的影子转瞬就站在了跟前,英姿气喘吁吁的拿了个小瓷瓶,“小姐,你快吃了这个,这个是保心丹,我从大夫那里要来的。”

    云想容倒了一颗药丸含在舌下,一股苦涩冰凉的味道从口中蔓延开来。英姿也拉着她的手为她按摩发麻的手指。和柳月一同仔细的看观察她的脸色。

    过了片刻,云想容就觉得好多了。但出了一身的冷汗,湿透了里衣。力气也像被掏空了似的。

    云想容站起身,活动双手,道:“今日的事,包括在我外公那里听到的话,都不准透露给我母亲一个字。”

    “是。”英姿和柳月一同应是。

    英姿担忧的道:“你这样也不行啊,才几岁,就有这么个毛病。赶明儿跟我一起练早功吧。”

    “也好。”云想容也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不行,今生怎么也要锻炼出个好身体,否则哪里还有精力做别的事情。

    “那个药的事情,大夫不会说出去吧?”

    “应该不会。大夫瞧着我眼生,我就说我是外院的下人,有老人犯了心悸的毛病,奉了姑爷的吩咐来取药。”

    “你还真会变法儿。就不怕大夫去问起来?”

    “怕什么,才来的那位姑爷位高权重的,大夫敢去问?”英姿抱着肩膀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云想容和柳月都噗嗤笑了起来,慢慢回了原本安排她与孟氏住的厢房,将身上汗湿的里衣都换了,姚妈妈就到了门前笑道:“云姑娘,永昌侯来了,正在前厅说话,姑奶奶让您快过去呢。”

    云想容系带子的手停了一下:“知道了。”又问:“都有谁在?”

    “有两位姑奶奶,东府的太夫人和两位夫人……”姚妈妈如数家珍。

    云想容打断了她的话:“我外公、姨爹和喻掌柜呢?”

    姚妈妈一愣,“都在,姑娘快些去吧。”说着行礼退下了。

    云想容抿了唇。父亲应该已经才想到外公有招婿的心,那他是否知道喻博经就是外公心中的不二人选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