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 1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海德小说网 www.haidehong.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赫……”余冰臣小心地问:“你累了吧?”

    是。

    她点头。

    不问还好,一问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累了一整夜……

    不,是累了好多、好多年——

    为了哥哥、母亲、为了余冰臣、为了整个家呕心沥血,付出所有。

    今天,她再撑不下去。

    想睡,长长久久,安稳地睡。

    如果能睡去一直不醒也是一桩好事吧……

    ———————^_^———————^_^———————

    一赫又犯病了,这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凶险厉害。余家把吴门乃至附近地县上的好大夫都请过来看一遍,大夫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们众口一词,这是痨病,病情不仅凶险而且传染性大。

    “有多大?”

    “亲密接触的人几乎都会传染。”

    三人成虎,余府内人心惶惶。

    一直侍候一赫的春姨干不下去了。她把自己值钱细软拾掇出来,打好包袱去找余冰臣:“老爷,我上有老下有小,儿子还未娶妻。做工吃饭而已,不至于搭上性命的。”

    余冰臣气得吐血,忍着怒气劝她留下:“春姨人各有志,你要辞工我不强留,但至少要等我请好接手的人再走不是?现下家里还有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再说,一赫平日待你怎么样?她现在病着,你甩手走了,也不大好吧?”

    反正要走,春姨索性豁出去道:“老爷,快别说夫人平日待我怎么样呢?夫人的性格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性子扭又孤拐,大家谁都不愿去招惹她,就丢给我去侍候。”

    余冰臣见她越说越不讲理来,话也越来越难听,摆手摇头道:“好好好,我不和你争。不管怎样你把这个月做完。”

    “那——月钱得涨!”春姨头仰得老高。

    “好。”

    冷暖俗情谙世路,是非闲论任交亲。

    窗外的灯火燃着,有人影晃动。有人在笑,有人在哭。屋里绣架上挤满灰尘,五彩的丝线凌乱地散放着。

    一赫躺在床,上,身体一阵发寒一阵发热,入睡即汗,清醒则止。日连夜不停的咳,咳过一回痰中带血后,后面的红色越来越密。

    肺痨。

    沈一赫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是吃了人血馒头都不会好的恶病,相传要吃一千个紫河车。一千个……吴门县一年都没有一千个婴儿降生,哪里去找一千个胞衣。

    每天来看她最多的是大夫,余冰臣也来,焦急地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呼唤:“一赫、一赫……”

    眼泪儿滴在她的手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冰臣啊……

    她刚想说话,就有人掰开他握着的手,推他出去。

    “老爷,快出去吧。会传染哩!”

    “一赫、一赫——”

    她清醒的时辰少,糊涂的时辰多。糊涂中她常常做梦,梦到阿爹,牵着她的手徜徉在木渎的小桥流水,她扎着羊角辫扭着肥嘟嘟的身体。转眼阿爹就老了,站在书房慎重地问她:“余家的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她低头绞着手里的辫子,脸色潮红,“阿爹,觉得他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何来问我。”

    “阿爹觉得他机巧有余,诚恳不足,你觉得呢?”

    余冰臣篡改八字,是不老实,口出不娶一赫,誓不为人的狂语是机巧。

    “冰臣待我好,阿爹!”她咬着唇,着急地滴下泪来,“你就让我们在一起吧。”

    “赫赫,跟着他,你会很辛苦。”

    “阿爹,我不怕苦。只要和冰臣在一起,苦也是甜。”

    “唉……你这傻孩子呦。”

    爱情中的女人总是痴傻,把男人当作上帝,卑微地化身尘埃,低到泥土。

    阿爹,说得真对,一语成谶。

    她太苦、太苦。

    “一赫、一赫……”

    她用力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哭红眼睛的姐姐和母亲,还有哥哥沈右横。她的目光直直看着沈右横,很久才努了努嘴吐出一句:“哥哥——”

    “哎,我在这。”沈右横最疼一赫,她病到这个份上他也跟着病了般,在妹妹床边哀哀哭泣,“赫赫,哥哥对不起你——”

    沈家人顿时哭做一团,伤心伤意。

    “哥……”

    “哎,哥在这。”

    “哥,你过来——我有话说——”

    “好好——”

    沈右横握着妹妹的手,把她扶到怀里。

    “赫赫,你要说什么?”

    一赫盯着哥哥,无声的泪从眼眶里滑脱出来。

    “哥——”气从枕头下摸出剪刀,拼尽全力往沈右横身上刺去。

    “啊——”

    “啊——”

    房间中叫声四起,可怜一赫弱如芦苇,胳膊连剪刀举起都难,还未沾着沈右横的皮,剪刀就被夺下来。

    “赫赫!你做死啊!他是你哥哥!”沈母凄厉叫起来,不明白女儿为什么发疯地要置儿子于死地。

    “啊——”一赫倒在枕头上,脸色苍白,白颈上青筋毕现,她已经说不出话来,瘦弱的脸上两只眼睛空洞吓人。

    “死……我……要……死……”

    她嘶吼出绝望的呼声,接着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口腔中不断涌出鲜血。

    “啊呀呀……”

    沈母、右横、一芮被吓得屁滚尿流从房间出来,站在院子里惊魂未定。

    “一赫莫不是病魔怔了,要不要找个大仙祛祛邪。”一芮哭着向妹婿余冰臣建议。

    余冰臣什么也没说,只看了沈右横一眼,吩咐春姨把房间里所有的锐器、利器、针头都收起来,再拨了两个丫头轮夜值班。

    知妻莫若夫,哀莫大过于心死,一赫想死。

    念头一出,余冰臣也惊出一身冷汗。任谁再来劝他,都不肯离开一赫半步。

    大错已成,他不能错上加错。

    说也奇怪,当他陪夜后,一赫的病情大有改观,咯血、盗汗、潮热都好些。

    一赫也不哭、也不闹了,直直躺在床,上,呆呆的,木木的,无论谁和她说什么,说多好听的话都不搭言。

    怕刺激到她,余冰臣不许沈家人再踏入余家半步。

    房间多静,静得像地狱,地狱也不会这么静,还有阎王小鬼。

    跳跃的烛花在窗户上倒影出影子,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们对诗剪烛还仿若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