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小说网 > 五星级男闺密 > 第9章 近水楼台

第9章 近水楼台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海德小说网 www.haidehong.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们三人便这样坐在这辆马力十足回头率也十足的跑车里,“咻”的从刚才那三人面前疾驰而过。

    此时非上下班高峰期,因此车速非常之快,绝对媲美速度与激情。

    我转头看了一眼阿龙,他大概第一次遇上这种“生死时速”,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脸上一片青紫交错,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车速过快,还是因为脸本来就肿成了那样。

    好在十分钟后,阿成终于放慢了车速。他晃了晃脑袋,撩了撩头发,从后视镜看了眼阿龙。

    “我说,难道红色法拉利跑车真有那么掉价么?”他嘟嘟囔囔道,“可是我觉得挺好啊,红色,奔放又热情,大胆又勇敢。我觉得挺好的诠释了我的性格特征。虽然确实,从外表上来说,这辆车还真是有那么点丑,谁叫它是四座的呢?可当时我除了带着狗,还得带着我妹,两座实在是没办法协调啊。”

    阿龙还处在极度的震惊之中,他看着他屁股下的真皮座位,和像战斗机驾驶舱一样的驾驶按键,再转过头来,看着阿成的眼里,更加的充满了蓬勃生长的敬意。

    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有两团火:“阿成哥!你太厉害了!难怪老师说,现在大学生好吃懒做,不肯好好学本领,又不肯干体力活,毕业的月薪远远比不上技术工种或者体力工作者!阿成哥你真是我的榜样!红色的车一般人开都觉得太张扬了!但你开就不一样!你开就大气!还特霸道!”

    这话和阿龙那种崇拜的眼神都显然让阿成非常受用,但他故作严肃道:“阿龙,你不要多想,大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像我这样的,也是因为运气比一般人好很多,毕竟我长得比一般人好很多,所以人生还是很公平的,不要随便妄图走捷径。”

    车行不久,阿成终于停了下来,他带着阿龙到了一个私人诊所。一进门,便有人热情的迎上来,训练有素的带着阿龙进去清洗伤口了。

    “这里比较近,先处理了阿龙的伤口再说。”等候室里便只剩下我和阿成两个人,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解释道。

    我看了他一眼,这还是他身份曝光后我首次和他独处。

    气氛有些过于安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我甚至还没有时间转换心情调整情绪,事情就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了。看得出他还想维持原先的相处方式,可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即便因为阿龙的事情,我无法和他生气,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感,还是那样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对于过去那些半真半假的暧昧和表白,于他可能就像是异国旅行中的一段艳遇,但没有人会把这样的艳遇带入自己的日常生活的。

    文音和她的朋友们,她们的生活里充满了豪宅游艇和度假,那已经是我无法融入的生活了,可眼前的阿成,怕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和他,其实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大概私人诊所的服务实在一般人无法享受,这儿非常安静,并无医院的嘈杂,可此刻却反而显得我和阿成之间更加尴尬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情,我咳了咳,打破了僵局。

    “你是处女座的?”

    阿成有些不快:“我怎么会是处女座呢?我刚才只不过借题发挥一下,场景需要而已,毕竟处女座名声臭,挑剔龟毛又完美主义还强迫症,还自认为自己有丰富的知性呢,其实优柔寡断还事儿妈,我最讨厌了,所以这样的风评,拿来吓人还是挺好的。不过其余其他星座,也不见得有多好,摩羯沉闷,双子花心,金牛抠门,巨蟹娘炮,天秤虚荣,水瓶敏感,双鱼滥情,白羊暴力,狮子大男子主义。”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只有我们射手,性格开朗、思维活泼、心胸开阔、热情坦率、机智过人,哎,总之说不完的优点啊,而且射手男长得还一般都特别帅。”

    眼前的阿成还穿着那身非常精英而且职业的黑西装,但是看着他洋洋得意的脸,我突然觉得有些无法直视。或许,平时与人交往,不论是过去的阿成,还是现在的宋铭成,他都并没有掩盖自己的性格。甚至反而是因为没有宋二少爷身份的桎梏,他之前表现的自己更真实。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阿成并没有离开过。

    “正常男人会关注星座么?你没听说过么,只有女人和gay会相信星座。”连我自己也没意识到,我的语气又调侃了起来,说话也不再顾忌他的新身份。

    “我自己确实不看星座啊,那都是我妈从小和我讲的,害的我见人就倒背如流,我本来按照预产期是摩羯座,可是我妈信星座,摩羯座太沉闷无聊了,她提前剖腹产,让我做了射手座。”

    他说着说着,语气也轻松了起来:“我说张彩凤,你什么星座?”

    “你最讨厌的处女座……”

    阿成愣了愣:“那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这下换我愣住了,也是,如今正值新学期开学,而我的生日是9月17日,这几天太忙了,竟然都忘记了。

    “你准备好怎么过生日了么?”

    说实话,我并没有想过如何过生日,但每到那个日子,确实每年的那一天,心里都有一份隐秘的期待。因为自从我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来之后,每年我都会收到一份神秘的礼物。从最开始的毛绒熊、漂亮的连衣裙、可爱的多肉盆栽,到名牌香水、化妆品、包,甚至是我喜欢的绝版漫画书,每一年,我都能得到不同的礼物,能看得出来,那都是对方精心挑选的,每次礼物里还会附赠一张卡片和一封信,写上了对方的祝福,虽然祝福词并非手写,只是冰冷的电脑打印,可那个人会温柔的称呼我叫“我亲爱漂亮的小姑娘”,那封信里面是他对我长长的祝福,署名永远是不变的M。这让我在无论多么独孤的时候,都仍然对未来充满勇气,因为冥冥之中,我觉得我是被爱着的,我仍旧被这个世界温柔的对待着。我一直想见他,想感谢他,让我在十三岁生活的巨大变迁里,没有因此成长为一个心理扭曲的孩子。

    一年又一年,虽然父母也给我过生日,文音该有的我也有,生日聚会也总是在照办,可在那些聚会上,我反而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马戏团演员,我穿着昂贵的衣服,笑的必须含蓄而矜持,表现的温柔和有涵养,像一个真正娇养的千金。比起生日宴会的主角,更像是他们拿来对外展示的当季产品。而也只有在这些年复一年的生日宴里,我才终于明白我和文音的不同。正如生日宴会的派头和所花费的资金,其实父母对我们并没有差别,只是我不喜欢这样,而她喜欢并且乐在其中。她享受这一切,不论是在众人面前被炫耀着拉出来弹钢琴,结交权贵,谈论朋友圈里的八卦流言,还是收到人们并非真心准备但昂贵限量版的礼物。

    而我只需要那些温柔平凡而细小的东西。

    我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眼前的阿成,终究是有些惆怅,或许,不仅是生活里的一切,就连人,也是温柔平凡的更适合我吧。

    这个当口,阿龙已经被细心处理了伤口,被护士送了出来。

    阿成很热情,但我还是拒绝了和他一起吃晚饭,而是让他把我和阿龙送回了学校。

    知道他身份之后,我不是没有在网上搜索过他,虽然很多传言并非真实,但他换女友的速度之快,确实是有目共睹的,我也记得他之前讲过的,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些人总想着天长地久,他就觉得享受与不同人交往带来的新鲜感与刺激感就好。

    我故意忽略了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因为或许,他的失望,总比我将来的失望会更好愈合和忘却吧。

    “那,那你和阿龙就回去了么?诊所那边我已经付过钱了,阿龙过几天继续过去换药就可以了。那,文学,我走了,你之后还会再联系我的对吧?”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在暮色中开着鲜红的车离开。心里的答案却了然,我们怕是不会再见了。

    回了学校,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专业书,打开手机,便发现收到阿林的短信。

    “文学!我刚和吴教授吃饭!他透露说下个月去美国短期交流的那个学术论坛会议,虽然名额有限,但你因为之前论文写的非常出色,吴教授已经指明其中一个名额是你的了,明天就该通知你了!”

    这个消息无疑让心情有些低落的我为之一振。那是个相当有学术地位的文艺界会议,不止文学,艺术界,新闻界等都将有著名人士出席。

    之前的我,总想尽可能好的表现自己,让父母高兴,拼了命想得到这些证明自己的机会,可现在来讲,取悦他们的心反倒是淡然了,只觉得自己也想出门看看这个世界。而出于私心,我也有自己想去的理由,这次会议举办地点在洛杉矶,而每年一次那个署名M的礼物包裹,都是从洛杉矶的同一个地址发出的。

    也兴许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晚上回家时,发现门里插着的卡片和一束花。

    我急匆匆的打开来,落款竟是M,今年他竟然提前联系了我。

    “我最爱的小姑娘:今年生日,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一起过,为此当面向你道歉并且补偿,为过去我缺席的所有生日,庆祝你真正的长大了,变成了一个率直可爱的女孩子。我永远爱你。9月17日,晚六点,临湖湾203包厢。不见不散。”

    我握着信纸的手有些颤抖,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我一次次祈求过,希望总有一天我能见到这个默默关心我的人,而我也有那么多问题想问,他是谁?为什么如此关注我,并且还要求我对他的存在进行保密?而如今,或许不需要我去洛杉矶,这个愿望就能实现了,答案也会揭晓了。

    第二天学院公布了这次会议的参与名单。果然如阿林所说,我的名字列在其间。之后便是准备材料,预约签证,外加吴教授还有相应的论文和文献要我看,实在是忙的不可开交。阿林反倒是最近相当清闲。我查阅文献的时候,她便窝在我的旁边,开着电脑浏览网页。

    “哎!天!又一个宋二少爷的新闻,在《星周刊》对当红玉女明星陈溪路的访谈中,陈溪路暗示自己正与HT掌权人宋铭成交往,并且坦言正处于热恋期,称‘他人帅还风趣幽默,对我也非常大方’。”阿林一边读新闻一边拍了我一掌,“文学文学,阿成之后再联系过你没啊?是不是真的和陈溪路恋爱了啊?都把咱们给忘了。可是我不喜欢陈溪路啊,她根本没演技,票房毒药,还是个平胸啊!”

    “等等,这里也有新闻,超模Ken透露,HT宋铭成曾称不介意性别,不排斥同性,并夸奖他身材好,腹肌赏心悦目。”阿林噼里啪啦的点着页面,“还有这儿,‘宋二少爷粉丝后援团’团长称曾与宋铭成拍拖,哇靠,怎么还有什么‘宋二少爷粉丝后援团’?文学文学,你能不能去问问阿成这些是真是假啊?”

    我无奈地看了阿林一眼:“那我要说你现在所看的宋二少爷曾经向我表白过,你觉得是真的是假的?”

    “哈哈哈,小气,还不是觉得你和他比较熟,真是的,不问就不问,还拿这种话来堵我。不过阿成也真是的,之前天天和微服私访似的,几乎每天能见到他,这次都有几天没联系了吧。”

    我没理阿林,自上次和阿成见面之后,其实他有打过我电话,但我都没有接,大概终于失了耐心,几次之后,他便也不再打来了。

    今天便是预约的日子,我看了看时间,开始收拾东西起身去美国领馆签证。今日来签证的人并不算多,队伍只稀稀拉拉排了一些,我正站在人群里昏昏欲睡,却突然听到有人叫我。

    “文学?”

    我回头:“Marvel?你怎么也在这里?”

    Marvel对我笑了笑:“我下个月在洛杉矶有几场演出和会议,之前的签证过期了,来续签下。你呢?也准备去美国的哪里?去旅游?哦?!那个论坛会议?好巧,我应该也会去,也邀请了艺术圈和古典音乐圈的,说不定你还有机会听到我弹琴。有时间还能带你在洛杉矶转转。”

    “对了,你是跟学校一起去的吧,那等学校帮你们统一定好飞机票之后告诉我下,我本来一个人去,也太无趣了,正好可以和你们一起。”

    我惊喜的答应了Marvel,第一次出国,实则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有Marvel在,总觉得松了一口气。

    很快,就轮到我面签了,Marvel拍了拍我的头:“没事的,别紧张,我后面也没事,在外面等你面签一起走吧。”

    面签一路顺利,我出来和Marvel吃了个饭,便搭他的顺风车采购了不少速冻食品和火锅酱料,然后才回了我在学校边的租屋。

    “小心,这边堆了不少装修用的材料。”因为东西实在太多,Marvel自告奋勇帮我提上去,我提醒他注意脚下,近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隔壁的那家租屋竟然还真有人租住了。

    那可是两间近100多平米的大套房,两间都是同一个屋主的,因此他早年便把两间打通了,却因为高昂的房租,在搞了一阶段群租之后,也发现并不经济而闲置下来。

    我这几日大部分时间在学校度过,因此倒也不知道隔壁住了什么人。

    “你这里环境和安保好么?周边的住户都怎么样?”Marvel看了眼还有些未打扫完全的装修材料,皱了皱眉,“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这里会不会不安全?这儿还在装修,会不会有太多流动的闲杂人等进进出出?”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帮我把速冻饺子之类的提进屋子。

    我制止了他:“就放这里吧,我屋里实在太乱了,怕影响我在你心里温柔娴熟的形象。今天太辛苦你啦,等我下次收拾干净,请你来我这儿吃饭!”

    Marvel朝我无奈的笑了笑:“好,那我走了。”

    告别了他,我转身掏钥匙准备开门,然而我的门没开,对面那刚租住了新租客的房屋大门却开了。

    我没回头,只听到有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在我背后说话。

    “真是管的多,还关心环境、安保和住户素质呢?一看就是老妈子的命。调查户口还是人口普查啊?”然后这个声音更响亮了点,只是语气却更酸了,“还请你来我这儿吃饭呢?吃速冻饺子啊?”

    我放下正准备开门的手,转过身。

    对面那人穿着一身宽宽大大的睡衣,那睡衣上还有个带了熊耳朵的帽子,睡衣的整个造型和颜色都像是一只大大的熊,这本来是个挺可爱的造型,可眼前这只熊个头实在有点大,腿长腰窄,并没有那种胖乎乎笨拙的美感。我的视线一路上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正瞪着我,表情是生动的,不经意间的皱眉动作也是英俊到锐利的,某个刹那,甚至有那么一种感觉,他站在这里,整个略显老旧的墙面也发出光芒来。

    是宋铭成。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乱,前几日不联系,我以为他已经放弃妄图挤进我的生活了,可如今……我按捺下心跳,转过身妄图继续开门。

    阿成见我不理他,果然十分愤懑:“张彩凤,你为什么那么对我!电话不接!你明明答应了会联系我的!你这个骗子!”

    “你不是满世界的忙着和男女明星谈恋爱么?你太日理万机,时间太宝贵,不应该浪费在我这样的小人物身上。”

    “那都是绯闻!污蔑!我这几天随我妹妹出了一趟国见了个故人,之后回国就天天窝在这个屋子里刷油漆!什么因为装修有闲杂人等,根本没有!我都是自己刷的墙!家具也是我自己亲手买的,有些还是亲自组装的呢!”

    “你买这里来干嘛?”我故意淡然的问道,一边继续开门,可也不知道怎么了,钥匙怎么插也对不准孔。

    我低头准备仔细看准孔眼,却不料背后覆过来一个温暖的身躯,阿成走过来,弯着腰从我手里取了钥匙,对准了锁孔,一边嘟嘟囔囔道,“谁说你是小人物。我还亲自给你开门呢。”

    他这个姿势非常暧昧,因为他和我的身高差,这样便从背后形成了一个环抱着我的姿势,当弯腰开锁的时候,他的呼吸正好喷到我脖颈里,我闻得到他身上的香水味,一种甜蜜芬芳的味道。而他刚显然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那湿漉漉的发梢上的水珠,就滴到了我的脖颈里,简直冰火两重天,我缩了缩脖子,有些战栗,像触了一下电。

    虽然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因为他帮我开了门,便松开了这个“怀抱”。

    我站在门口,故作镇定的问道:“你为什么要租到这里住?没事也别给我打电话了,现在你有什么要说的么?没有的话我就要进屋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阿成的脸有些微微的红:“啊,额……”他顿了顿,然后突然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当然有事啊,我突然想起来,我上次讲十二星座,还忘记讲了天蝎座呢!这个星座最阴险了,内心暗黑,报复心特别强!你可得当心!”

    “好……谢谢……那我先进去了……”

    我看了眼阿成,有些无措,只随便讲了几句便把他关在了门外。

    也直到关上了门,一切都归于安静,而他也不再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心跳才缓和下来。

    然而回想了下刚才的场景,突然就瞬间理解了阿林曾经和我讲的一句话,她讲,虽然人靠衣装,但是,真正英俊的男人,根本就是穿件随便的破布衣服,也能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大概真有些饿了,我把东西拎进门稍作整理之后,立刻烧起了水。

    可刚把速冻水饺下锅,就听闻有人敲门。

    开门,果然是隔壁卓尔不凡的那位。

    “我是来借盐的。”他梗着脖子,“我搬进来太紧急了,有些调味料还没来得及买。”

    我给了他一袋盐。

    然而又过了不到十分钟,他又跑来敲了门。

    “糖也没有了……”

    等我把水饺盛出锅,他又来了……

    “酱油能给我点么?啊,米好像也不大够,最好也给我点……”

    我按了按额头:“是不是等我刚吃一口水饺,你就又要来敲门了?你这么每隔几分钟敲一次门借油盐酱醋和各种食材的,我不是应该问你还缺什么,是应该问你到底有什么?而且是不是索性来我这儿吃还显得更方便?”

    我本来说这话是讽刺和挖苦,可没想到阿成丝毫不在意,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啊,你说的有道理,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我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今晚就在你这里吃吧。”

    说完他便绕过我,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进屋了。

    入目的是满桌杂乱的书籍,随处乱丢的衣服,阿成看到这片狼藉的场景,也愣了愣。他走了一圈,等他看到我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水饺的时候,眉头更是紧紧皱了起来。

    我想,许是他的少爷病发作,终于还是无法忍受如此脏乱差的居住环境和如此简陋的速食。

    他环顾了一周,果然最后指着那碗速冻水饺发作了:“你就吃这个?速冻的?”眼里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我没好气看了他一眼:“不行么,我懒得做饭,太忙了,就没心情做饭。”

    我刚要端起那碗饺子,却被阿成眼疾手快一把拦下:“张彩凤,人要讲究生活质量!再忙再累,也不能苦了胃啊!而且我一定要纠正你不正确的观念,做饭是一件很减压和美好的事!万一你以后要一起生活的人,吃不惯速冻水饺怎么办呢!”

    我随口答道:“吃不惯速冻水饺?那就饿他三四天呗,这种人就是作,饿几天就没那么多事了,其余方面也一样啊,要是有其余什么观念不一致,都一样的处理方式,千万别学其他女的一样,男的生气闹脾气,就哄啊劝啊的,人都是贱,越是让着他,越是会仗势欺人,其实打一顿就好,打老实打服帖就行了。哎,我说,你快把饺子给我。”

    没想到对面阿成听了我的一番话,脸色相当挣扎,竟然有那么点凄楚的味道在里面:“张彩凤,你怎么能这样?你还想家暴啊?!”他看了眼,想了想,换了种商量的语气,“其实,你不觉得,你就是要收拾人,打一顿对自己来说也不大经济么?你想,打人多累多耗体力啊!”

    此刻他终于放下了我的饺子,于是我转身回厨房拿了点醋,一边答道:“有什么耗体力的,这种事只是前提投入稍微大一点而已,多打两顿,而且拿工具打啊,比如搓衣板啊衣架啊什么的,等打出习惯打服帖打结实了,人都会形成条件反射和心理暗示的,以后都不用我出手啊,一拿出搓衣板和衣架,对方就跪下求饶了呗,其实也挺省事的。”

    一边说着,我一边把醋端了出来:“而且偶尔打打也没什么不好的,现代人实在缺乏锻炼,偶尔在家里进行一场深入透彻的全身运动,我觉得可能也挺爽快的。”

    大概真的饿了,阿成的表情越来越惨淡,愣愣的,我没来由的想到一个比喻,像是风中震颤的一片小树叶。

    他憋了半天:“缺乏运动的话,可以进行另外一种深入而透彻的全身运动啊……”

    “嗯?”我没注意他讲什么,只招呼道,“你是不是饿了?要不先吃水饺吧。”我近几天没怎么整理,桌子上椅子上都堆了些东西,我随手帮他挪开这些东西腾出位置,“我说你愣着干嘛?哎,怎么这儿还有个衣架啊?”

    阿成看了眼我手里的衣架,再看了眼桌上的水饺,终于用一种忍辱负重的表情坐到了桌前,我分了几只饺子给他,他这下倒是一句话也没了,大概真饿了,对着碗就沉默的吃了起来,只是脸上的神情非常悲愤。

    不一会儿,我们两个人就把水饺都瓜分完了,可本来我只煮了一人份,现在外加一个这么大个的成年人,果然下肚了觉得有些不大够。

    “要不我再下点水饺?香菇鸡肉,木耳玉米豌豆虾仁,泡菜肉沫粉丝,三种口味你选吧。”

    没想到阿成对我的充分民主并没有表现出赞扬。

    他的表情更痛苦了:“我讨厌香菇,不吃木耳,憎恨泡菜。”

    “你怎么这么挑剔难伺候?!谁和你以后在一起才是麻烦!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

    阿成辩解道:“没啊,我就讨厌上面那三个,其余我都很好养活的,算了,别吃饺子了。”他收拾了碗筷,拿到了水槽里,顺带打开了我的冰箱。

    “还有不少食材么,我来做饭吧。”他这么说着,挽起了睡衣袖子。

    我阻止了几次,未果,看着他在厨房里洗菜热油锅,总有种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娇弱少爷,会把我可怜的厨房炸掉的不良预感。

    我不放心,便一直在厨房盯着他,以便他造成灾祸之时能第一个冲上前去力揽狂澜。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虽然穿着傻气的睡衣,但是切菜等姿势,看上去竟然相当熟练,并且还带了点优雅的味道。

    他认真盯着刀下的黄瓜,睫毛微颤,我能看到他挺翘的鼻梁,微微抿紧的嘴唇。

    “注意形象,擦擦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他一边继续切菜,一边用余光瞟了我一眼。

    “啊?”我也没那么饿啊,怎么至于对着一盘切片黄瓜就流口水?

    “看看你,眼光像是黏在我身上一样,拉都拉不下来,也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对穿着这么纯洁的睡衣的我,都能产生如此那么多遐想,真是的。一般人这么看我,我早就制止了,算了,刚吃了你的饺子,就让你饱饱眼福吧,毕竟现在大街上长成我这样的男人实在是不多了,大家各有各的丑,还丑的都不重样的。”

    我虽然对他的厚脸皮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这次还是目瞪口呆,不知道什么给了他这样的自信:“那你的意思,像你这样的男人,还担负着提升女性幸福指数的重任?”

    “必须啊,不然大家对未来的美好希望,靠什么来维持啊!难道靠看着丑男,想象和丑男生一窝丑孩子么,你想,要是未来自己生个超级丑的儿子,你觉得你有动力为这孩子去外面辛苦拼搏挣奶粉钱尿布钱么?做都没有力气和积极性吧,那整个国家GDP那怎么办!所以张彩凤,你一定要找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结婚啊!”

    “……你想太多了……如果生了丑孩子,我也是有动力工作挣钱的,毕竟孩子都那么丑了,总要攒钱给孩子以后去韩国整容吧……长得帅的以后还能靠吃软饭生存,世界对长得丑的太残酷了……我一定多给他些关爱……”

    阿成此时刚切好了青椒,他把青椒扔下了油锅,回头瞪了我一眼:“看不出你还这么母爱泛滥。”

    “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看你面相,你还是比较幸运的,以后肯定和长得帅的在一起的。”

    阿成说完,又利索的往锅里加了点水,在升腾起的热气里,我就这样看着他的侧脸,我就这样凝视着他生动的线条,心中不禁感慨,其实他确实有那么自信的资本,而我也终于理解,他那张脸背后的贵气,果然不是无缘无故就有的。

    不一会儿,他就端出了三菜一汤:“虽然味道估计挺一般,视觉上看上不也没有大厨的精致,主要离开回国之后我很少再下厨了,不过好歹是我出品的。”

    我望着桌上的菜,其实意外的,颜色搭配的不错,看上去新鲜而可口,自知道阿成身份以来,我一度以为他是那种不学无术基本没有生活技能的二世祖,可如今,却还真是挺意外的。

    然而这种想法没有持续很久,吃完了饭,他便把筷子一扔:“张彩凤,快洗碗去。哦,对了,吃完饭我习惯喝一杯咖啡,在你这里我也不说那么多要求了,只有最基本的,煮咖啡的得用过滤过的水,水温要保持92-96度。”

    想到今天确实是辛苦他做了饭,我忍了忍,把碗筷都洗了。可咖啡?还要那么多要求?我找了找,在厨房壁橱里找到了几包速溶咖啡,烧了壶水,就给他冲了一杯。

    “你的咖啡。”

    阿成狐疑地接过杯子:“煮的这么快?”

    我想起他那点富贵病,也懒得解释,只点了点头。

    他盯着咖啡皱了皱眉,试探性的喝了一小口,似乎在细细品味,神情有些疑惑:“你这个是用了什么粗细的咖啡粉?口味怎么和我以往喝的那么不同?”

    他一边说着一边喝完了一整杯,然后拿着杯子去了厨房。

    此时我正在客厅整理到一半,却听闻厨房里传来阿成的一声嚎叫。

    “张!彩!凤!”

    我抬头,就见阿成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就冲了出来。

    “张彩凤!你竟然给我喝速溶咖啡!!”他的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胸膛微微起伏,我这才看清他手里举着的是刚才撕开扔掉的速溶咖啡袋。

    “而且这速溶咖啡都过期了啊!!!我会不会中毒啊……”

    “怎么可能?”

    阿成一脸郁结:“要中毒了万一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你得对我负责啊。”

    我拿了拖把正在拖地,朝着他脚下拖过去,他机灵的一跳,避开了拖把头。

    “你看,活动还挺灵敏的,死不了。何况那速溶咖啡才过期两天,怎么会有事呢,而且要是你那么容易就中毒了,也说明你实在太脆弱,没法经受大自然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呗。”

    对于这句,阿成竟然意外的没有反驳,我回头,看到他正在看什么东西。

    “张彩凤,你要出国?”

    他拿着一叠资料,正皱着眉看我:“你要去哪里?干嘛去?和谁去?男的女的?”

    我跑过去,从他手里抽走资料,刚才胡乱扔下了包,很多资产证明之类的材料便从包里散了出来。

    “不去哪里。你都在我这里蹭过吃的了,怎么还不回去?孤男寡女独处,你不是最怕我对你饿虎扑食么?”

    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不太想告诉阿成,他突然搬来了我对面,又这样登堂入室,表面温和随意可骨子里却强硬的妄图插入我的生活,尽管他用他的插科打诨做伪装,可被入侵的微妙不适应感还是让我对他本能的有些排斥。

    好在这次他并没有深究,也并未再深问,便乖乖的回了隔壁,脸上是一副高深的表情。

    之后的几日,也并没有再看到他进出楼层,倒是也没有打上什么照面。

    我这几天忙着突击英语,并且注意力都在期待和关注着另外一件事,今天便已是9月17日了,整个下午,我都在衣柜里挑来捡去,不停的搭配衣服,是走小清新风还是可爱风还是优雅知性风?我把一套套衣服脱了穿穿了脱,就这么消磨掉了半个下午。今天其实天气并不好,从昨夜开始便在下暴雨,这样的天并不适合出门,但我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是紧张和期待,我想见“M”,也总想给那位陪伴我成长的人,留下一个最好的第一印象,所以最后还是挑了一条素色的连衣裙,拿上了包,想了想,把17岁那年“M”寄来的一个意味不明的钥匙也带上了,关于这个钥匙,“M”提过,是关于一切记忆的钥匙,但是他并未告诉被开启之物在哪里,只讲,终有一天,当我们彼此都准备好了,他会让我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而他这次提出要见我,我想,或许,成熟的时机已经到来?

    我朝镜子里照了照,很满意,看了看时间,此时是下午4点,还有两个小时,我想了想,给Marvel抽空打了个电话,把定好了的飞机航班号告诉了Marvel,并把我自己的机票预定号和密码也告诉了他,他之前答应自己买好票后会帮我一起选位,好坐在一起。

    不久他便回了电话来,声音却有些郁闷。

    “文学,我们怕是没办法坐一起了。这趟航班很奇怪,我去选位的时候,发现所有中间的位置全部已经没有了,全部被定完了,真是太奇怪了。看来只能先选一隔一的座位了,到时候再和中间位置的人商量下换座位吧。”Marvel有些无奈,然后他话锋一转,“对了,今晚有空么?关于作词的事情,我已经写了两首曲子,已经发给你初期音频了,想和你谈谈填词的事,我恩师也刚回国内,他对于我这次的项目也有些想法,有空的话不妨你们也见见?”

    “下次吧,今天我有点事。”

    “那没事,你先忙,我们之后再约。今晚不见也好,我正看到新闻里讲今晚的暴雨橙色预警已经升级成红色了呢。”

    挂了Marvel的电话,我看了看窗外,确实也有些迟疑,竟然已经是红色预警了?打开窗,那雨声也确实大到让室内一切音乐声都被屏蔽而听不见。

    “没事,我开车,只不过从家里的地下车库开到饭店的地下车库,路上开车当心点就是了。”我这么自我安慰道,便拿了车钥匙出了门。

    一路把大灯和防雾灯都打开,车内也开了空调,虽然车窗没什么雾气,可雨点太大,打在车前窗上的雨水汇聚成河流般的淌下,一股股,眼前所有的景物都是模糊的,侧面车窗和侧面的后视镜没有雨刷,全被滂沱的雨水模糊住了,我小心翼翼匀速行驶,甚至不敢变道,各处都是被车轮行驶激起的积水。

    行驶了十多分钟,雨势并没有如我想象中的减弱,然而越发大起来,过了一座桥,明显可以发现积水变深,车内广播中播音员在劝说大家赶紧掉头回家,但我看了眼车内导航,我距离约定的地点不过五分钟车程了,甚至我已经能看到临湖湾那栋建筑的楼顶了。我咬了咬牙,继续加大了马力往前开。

    然而我精神高度紧张,只关注着眼前的车况,并没有发现,积水已经越来越深,甚至已经越过了车窗的边沿。

    可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我的车竟然熄火了。

    兴许是撞到了积水中的什么东西,或者遇到了大坑,还是因为雨水淹没车身,我不断打火,可是车都没法启动,这时我才发现积水已经快上升到淹没了三分之二的车身了。此时车内的空调和广播都停下了,只剩下一片诡异的安静。刚才我手忙脚乱的一番折腾,现在停下来便觉得有些胸闷。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试图打电话求救,然而信号非常差,电话无法打通。我看了眼窗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早晚空气会耗尽,我会活活闷死。

    随着时间流逝,我开始焦急起来,然而这时候,我才发现,车门和车窗根本打不开,外面积水的压力之下,我拼尽了力气,也无济于事。

    我脱下高跟鞋,妄图砸破车窗,然而根本无济于事。这下我真的吓坏了,大声拍着车窗开始呼救。

    可周遭是死一般的安静,只有积水,似乎还在缓慢而沉默的上升,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慌乱而恐惧的脸,年轻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我死死拽着手里的包,想到那个钥匙,想到“M”,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秘密,而我也是那个秘密的中心。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这是我昏过去之前的唯一几个想法,随着时间推移,因为车内空气越发稀薄,二氧化碳增大,我陷入了昏沉,脑袋里M也是各色的臆想。这个时候,我甚至觉得有点后悔,如果听了Marvel的话不出门该多少;如果不把阿成赶走,好好和他说话那该多好;如果能和我亲生父母更好的相处,更乖巧那该多好。然而更多的,是惶恐,如果我就这么死了,能有多少人记住我缅怀我?而我还是没见到“M”。也只有这一刻,我才发现,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感是这么稀薄。

    最后把我弄醒的是突然扑面而来冰冷的水流。

    我的神智不清醒,只模模糊糊睁眼,看到车门已经被人打开了,车内立刻被涌入的积水占领了,有一个人,正在我的背后,拖着我的身体,往上游。我咕噜咕噜呛了几口水,昏昏沉沉,身上冰冷而潮湿,只感觉身后有一股力,把我朝着有光亮的水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