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小说网 > 长相思1 > 第48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1)

第48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1)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海德小说网 www.haidehong.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颛顼在高辛时,毕竟是寄人篱下,空有王子之尊,其实什么都没有享受过。

    现如今回了轩辕,和倕梁越走越近,每日宴饮寻欢,被倕梁勾得把那些糜烂销魂的玩意儿都尝试了一遍,颛顼食髓知味,渐渐地沾染了倕梁的一些恶习。

    原本清清静静的府邸也养了一些舞娘歌姬,好色纵欲倒没什么,反正哪个大家族子弟没养女人呢?

    倕梁他们为了助兴,觉得烈酒不过瘾,偶尔会服食巫医用灵草炼制的药丸,那些药丸分量重时可令人昏迷,分量轻时,却可使人兴奋产生幻觉,醉生梦死间能得到极致的快乐。倕梁让颛顼也尝尝,刚开始颛顼还矜持着,不肯吃,倕梁也从不勉强他,可日子久了,倕梁经常吃,又有女人在一旁诱哄着,用樱桃小嘴含着药丸送到颛顼唇边,颛顼终于尝试了一次。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颛顼和倕梁是越发好了。

    倕梁带着人到颛顼府上鬼混,结果被小夭撞见了一次,小夭大怒,直接告到了黄帝面前,一个女孩家也不害臊,一五一十地说给黄帝听。黄帝下令,把颛顼和倕梁一人抽了六十鞭子,打得倕梁一个月下不了地,还当着许多朝臣的面把苍林和禹阳臭骂了一顿,苍林和禹阳跪了两个多时辰。倕梁算是怕了小夭,再不敢来颛顼府里,见了小夭都绕道走。

    颛顼索性很少回府了,常常跟着倕梁东游西逛,轩辕城中本就没有人在乎颛顼,自然也没有人为颛顼惋惜,反正这轩辕城内多一个浪荡贵公子也不多。只有大将军应龙有一次碰到喝醉的颛顼,颛顼颠三倒四地问好,应龙却扇了颛顼一耳光,对颛顼说:“这一巴掌我是替你爹娘打的。”

    颛顼被打闷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好似真有些羞愧,在府里闭门思过,可刚修身养性了几日,倕梁拣着小夭不在的日子来找他,几杯酒下肚,颛顼就又跟着倕梁出了府。

    刚开始,颛顼还一时羞惭几天,一时又疯玩几天,到后来羞惭的天数越来越少,直到有一次再碰到应龙时,应龙训斥他,颛顼竟然抽出了鞭子,对着应龙嚷,想挥鞭抽应龙,倕梁他们拖着颛顼赶紧跑。应龙是跟着黄帝打天下的心腹重臣,性子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倕梁的老子苍林都对应龙客客气气,倕梁哪里敢招惹?

    这轩辕城内,估计最为颛顼伤心的人就是阿念了。

    她每每苦劝颛顼,可颛顼总是温柔地答应着,一转身就什么都忘记了。到后来颛顼压根儿不回府,阿念在轩辕城人生地不熟,连找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只能整夜整夜地苦等。好不容易等到颛顼回来,却要么昏醉得根本听不到她说什么,要么就还是那样,温柔地全都答应,却全都做不到。

    阿念被逼急了,和颛顼吵,甚至破口大骂,可不管她温柔地劝诫,还是刁蛮地撒泼,甚至威胁说她要回高辛,永不再理他,颛顼都只是温软地应着。

    渐渐地,阿念没有了脾气,她开始哭泣,她痛恨轩辕城!在这座天下最重要的城池里,她遭遇了这辈子最伤心无力的事情,看着颛顼渐渐变得陌生,看着他拥着不同的女人,她却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颛顼!

    因为颛顼的事,阿念从不知道愁苦的双眸都含了忧郁,好似突然间长大了许多。

    在无数次徘徊后,阿念终于对小夭低头,求小夭阻止颛顼和倕梁他们来往,实在不行,她愿意带颛顼回高辛。

    小夭无奈地说:“我不是没有阻止,我劝过他,也和他吵过,甚至把外爷都请了出来,该打的打了,该杀的杀了,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

    阿念伤心地哭泣,小夭说:“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若真的不愿再见他,就回高辛去。”

    小夭的平静和阿念的伤心截然不同。

    阿念突然迁怒小夭,“你个冷血怪物!如果不是你,哥哥根本不会回来轩辕,都是因为你要祭奠你那个坏母亲,还非要哥哥护送,哥哥才会来轩辕。如果哥哥没有回轩辕城,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你既然已经失踪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根本就不该回来!”

    小夭盯着阿念,“不要辱骂我的母亲,否则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阿念心里透出寒意,却不肯承认自己胆怯,更高声地哭骂:“我从没有当过你是姐姐,压根儿和你没有姐妹情!你娘如果不是坏女人,她会抛下自己的丈夫?她就是个坏女人,不知道她跟着哪个野男人跑了……”

    啪一声,小夭扇了阿念一巴掌,阿念倒在地上,浑身颤抖。

    小夭说:“这里不是高辛,是轩辕,你骂的人是轩辕王姬,为轩辕百姓战死,至今百姓仍在感念她,就你刚才的几句话,足以让黄帝找到借口对高辛起兵。你要想撒泼,滚回高辛,别在轩辕闹腾。”

    小夭吩咐海棠:“把她带回屋子,毒半个时辰后就会解掉。”

    海棠什么都不敢说,赶紧上前抱起阿念,匆匆离开。

    小夭坐在颛顼的屋子前等候,颛顼昏醉不醒,被侍从背回了府邸,婢女们已经很有经验,麻利地服侍着颛顼宽衣睡下。

    小夭让她们都下去,她坐到榻旁,看着颛顼。这是一场戏,可颛顼并未和她商量。她只能稀里糊涂地陪着他演。

    小夭提起颛顼的手腕,把了一会儿脉,给他嘴里扔了一颗药丸。

    颛顼悠悠醒转,小夭说:“这出戏再演下去,别戏结束了,你却已经成了废人。”

    颛顼看着小夭,“如果不是戏呢?如果我是真的变了呢?”

    “你想测试什么?你不和我商量,是想看看我会不会抛弃你吗?抱歉,试验不出来,因为我很了解你,知道你在演戏。你怎么干这么幼稚的事情?”

    颛顼叹气,“有些时候人都会犯傻。”他的确是想知道小夭会如何对待这样不堪的他,“如果我真的变成了现在这样,你会有一日受不了离开我吗?”

    小夭无奈地笑着,“你只需问问自己,如果有一日我变得不堪,你会抛弃我吗?”

    颛顼凝神想了一瞬,说道:“不会!如果你变成那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守着你,让你一点点好起来,就算你不愿意好起来……那也没什么,我会陪着你。”

    小夭问:“知道我的答案了?”

    颛顼笑点了下头。

    小夭说:“你吃的那些药……为什么不提前让我给你配点解药?”

    “别担心,我早已经询问过巫医,这些药会成瘾,也许对一般人很可怕,但我能戒掉。既然决定了演戏,就必须逼真,想要让他们放心地把我流放到中原,必须让他们相信我已经不能成事。”

    “不仅仅是成瘾,其实这些药都是慢性毒药,在毒害五脏六腑。”

    颛顼笑,“不是有你吗?”

    小夭说:“即使日后解掉了,你的灵力也会受损。”

    颛顼笑道:“我不是早说了,我又不是靠灵力混?”

    “还要吃多久?”

    “快了,很快我们就能去中原了。”

    小夭说:“阿念很伤心,她的伤心并不是因为你变了,其实表面上看去,你的放纵对一辈子不愁吃穿的贵族子弟来说也不是多么可怕,并不值得她日日以泪洗面,我看到过她看你那些女人的眼神,我想她对你不只是兄妹之情。”

    颛顼用手盖着眼,“你想我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反正你要记得,她是我父王的女儿,父王不仅对你有养育之恩,还有授业之恩。”其实,小夭比较希望阿念回高辛,所以她才刻薄地逼她回高辛,但阿念不见得会走。

    颛顼叹了口气,“我明白,所以我一直是真心护她,和对馨悦她们不同。”

    “还是她们?”小夭狠拧了他耳朵一下,“四舅和舅娘一生一世只一双人,不离不弃、生死相随,你却和他们截然相反,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辈子能招惹多少女人。”

    颛顼龇牙咧嘴地揉耳朵,委屈地说:“我又不是故意招惹的。”

    小夭懒得理他,起身要走,嘲讽地问:“要不要我给你叫个女人进来?”

    颛顼闭上了眼睛,“我还昏着呢!”

    小夭把门关上,回了自己屋子。

    小夭躺在榻上,怎么睡都睡不着。

    阿念骂母亲的那些话是藏在她心底最深的恐惧,她不愿回想,可眼前依旧浮现出一袭血红的衣袍,那男子睥睨张狂得好似要踏碎整个世界,可是他看着母亲的眼神却是那么温柔缠绵,而母亲看他的目光……小夭当时不明白,现在却懂了。

    母亲滴落的泪,似乎还印在小夭的脸上。

    小夭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想擦去那些眼泪,却什么都没有。

    小夭惊得一下坐起来,打开榻头的小箱子,从摆满了毒药的瓶瓶罐罐中,拿出了一瓶青梅酒。

    这是璟送来的酒,也不知道他是揪出了内奸,还是想出了瞒过奶奶的方法,或者因为颛顼和丰隆有了协议,更信任璟,肯动用暗卫和他联系,反正现在每两个月,小夭会通过颛顼收到两瓶青梅酒。

    小夭大喝了几口酒,好似从璟那里获得了力量,慢慢平静下来。小夭把关于母亲的思绪都赶走,她一边啜着酒,一边想着父王,渐渐地笑了,恐惧淡去。她的心清清楚楚地告诉她,父王很爱她!她肯定是父王的女儿!

    一个人突然从窗户跃进来,又迅速地把窗户关好。

    隐隐地有士兵的呼喝声传来,显然是在追捕什么人。

    小夭没叫、没动,把玩着手中的酒瓶,带着几分被打扰了的不悦说:“我不会被你要挟帮你遮掩,趁早离开,重新选人还来得及。”

    来人显然没接受小夭的建议,向着榻走来,小夭替他数数:“一、二、三……”一直数到了十,男子走到了榻前,依旧没有倒。

    小夭知道这次来的人灵力高强,毒药很难毒倒。

    男子伸手挑起了纱帘,坐在小夭的榻上。

    小夭说:“你虽然灵力高强,不过你受伤了,我还是建议你不要找我。”

    男子戴着面具,静看着小夭。

    小夭的身体紧绷,感觉告诉她这是个熟人。她伸手,男子没阻止,小夭缓缓摘下了他的面具,是防风邶。

    小夭苦笑,“我比较希望你是专程深夜来探访我的香闺。”

    防风邶没说话,小夭说:“你就不能去找你的狐朋狗友吗?干吗要投奔我?”

    “你也说了他们是狐朋狗友。”防风邶一说话,唇角有鲜血溢出,他不在意地擦掉了。

    小夭无奈,很无奈,可不得不抓起他的手腕,然后把俊帝和黄帝给她的灵丹妙药分了防风邶一些。

    “你躺下吧。”

    防风邶躺到榻上,小夭也躺下,盖好被子,“我哥哥如今完全镇不住场面,我的身份不见得管用,待会儿人家要硬搜,我也没办法。”

    防风邶不说话,小夭觉得他今晚十分怪异,正狐疑地琢磨,听到外面闹腾起来了。

    小夭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静静等待。

    她低声问:“你究竟干了什么?不会是去刺杀黄帝吧?应该不是,多少刺客轰轰烈烈而来,凄凄惨惨而死,你这么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干这种傻事。”

    防风邶依旧不理她。

    小夭叹气,“真可惜你不是真正的浪荡子!”

    婢女来敲门,小夭配合地让她敲了几下,才装出刚睡醒的样子问:“怎么了?外面闹什么呢?”

    婢女回道:“是世子带兵在抓人。”

    “倕梁?”小夭披衣而起,“他打算搜府吗?表哥怎么说?”

    “王子还昏睡着呢!”

    另一个婢女急急忙忙地说:“王姬,快点穿好衣服吧!士兵已经搜了王子的屋子,把王子的屋子翻得乱七八糟,衣服都挑破了,奴婢怕他们待会儿冲进来冒犯到您!”

    小夭不禁捏了捏拳头,不得不佩服颛顼真是能忍,堂堂王子竟然由着几个士兵搜自己的房间,乱翻自己的东西。

    小夭打开门,让两个婢女进来,她端坐到榻上。

    两个婢女小声提议:“那些士兵都很粗鲁,不如王姬暂时回避一下,奴婢们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小夭笑笑,“没关系,我也正好见识一下。”

    几队士兵正挨着房间搜,似乎都听说过小夭的泼辣名气,都刻意避开。一队搜到了阿念的房间,士兵没客气,海棠刚一开门,他们就想往里冲,海棠也没客气,立即动手。海棠是俊帝训练来保护阿念的,对付这几个士兵自然小菜一碟。

    小夭坐在榻上,看得直笑。

    轩辕的士兵向来以悍勇著称,在四个低等神族的指挥下,一下子竟然摆出了阵形,将海棠团团围住,海棠开始渐渐显得吃力。

    小夭暗叹,难怪黄帝令天下畏惧,就这么一群普通的人族士兵都丝毫不畏惧灵力高强的神族。

    阿念走出了屋子,挥手射出一排冰刃,将几个士兵射倒,但她也很有分寸,没伤及性命。更多的士兵拥了进来,结成阵形,围攻阿念,还有两个驱策坐骑的妖族立在半空。看样子是打算观察清楚后,一击必杀。

    小夭对婢女说:“你去问问倕梁,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一个婢女迟疑着不敢,另一个婢女却毫不犹豫地走到门口,扬声问:“王姬问世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一瞬后,倕梁赔着笑走了进来,给端坐在榻上的小夭行礼,“表姐何来此言?”起身时,眼睛滴溜溜地把屋子扫了一圈。

    小夭笑着说:“你脑子里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一点眼色没有。你看看那个婢女,你觉得一般人能用得了吗?不是我瞧不起你,就是你身边,要找出模样这般好、灵力又这般高的女子,只怕也没一个。”

    倕梁不阴不阳地说:“我以为是表姐的人。”

    “不是,是我妹妹的。”小夭指指阿念。

    倕梁脸色变了,大喝了一声“住手”。

    倕梁的脸色很难看,“高辛王姬来了,表姐却隐匿不奏?”更怒的是,竟然没有人通知他。

    小夭笑眯眯地说:“你以为我想隐匿就能隐匿?不过是外爷懒得让你们知道而已,怕你们几个动什么歪主意,扰了我妹妹的清净,不信你回去问你爹!”

    倕梁这边住手了,阿念却没住手,把对颛顼的伤心、小夭的讨厌全部发泄到了轩辕士兵身上,把所有士兵都打倒在地,还怒问:“想动手的都过来!”

    倕梁知道了黄帝默许阿念在此,心里再怒,也不敢给小夭甩脸子了。他赔着笑说:“还请表姐安抚一下王姬,不是我有意冒犯,实在是完全不知道。”

    小夭站起,拉开纱帘,让倕梁看,“要不要仔细搜搜我的房间呢?”

    倕梁忙道:“不敢,不敢。”却仍旧是扫了一眼,只见被褥零乱,显然是匆匆起身,榻角还有一件大红的绣花抹胸若隐若现。倕梁不禁心里一荡,下意识地看向小夭的胸,表姐只怕没穿……

    小夭也看到了自己的抹胸,脸色立变,忙放下纱帘,冷了脸,强装着镇定说:“出去!”

    倕梁越发心里痒痒,恨不得能摸一把,可再有色心,也不敢动小夭,只能退了出去。

    倕梁琢磨着小夭的房间他已经看过,并不像藏了人,现在他怀疑的是阿念。可士兵都被阿念放倒在地,他不想和阿念直接起冲突。毕竟小夭算是半个自己人,有什么不周,和爷爷还好交代,可如果对阿念真有失礼之处,那就是对高辛的公然挑衅。

    倕梁想了想,命人退出小院,却在外面守着,一边给阿念赔罪,一边说:“因为有奸徒作恶,怕王姬遇险,所以特意派兵保护。”

    阿念深恨倕梁带坏了颛顼,巴不得倕梁说错话,让她借题发挥,狠狠揍他一顿,再去和黄帝告状,可倕梁曲意奉承,硬是让阿念一个错都挑不出,只能气鼓鼓地回了屋子。因为很坦然,阿念对外面的士兵是一点不在乎。

    外面渐渐安静了,两个婢女行礼退出,把门关上。

    小夭熄了灯,坐到榻上,把纱帘放下,掀开被子,露出防风邶的头,低声问:“没闷死吧?”

    防风邶闭着眼睛没理她,小夭也不能点灯,只能手塞进被子里去摸他的手,搭在他腕上,查看他的伤势,刚才喂给他的稀世灵药没有发生一点作用。

    小夭猛地放开他的手,躺倒,呆呆地盯着帐顶。

    半晌后,她才问:“你究竟是谁?”

    “你希望我是谁?”防风邶的声音很冷。

    小夭不吭声,好一会儿后说:“你爱是谁就是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