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小说网 > 逐王 > 番外二 缺月 1

番外二 缺月 1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海德小说网 www.haidehong.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秋,历来是最喜人的时节。只要年景尚可,百姓一年的辛劳都将得到报偿,国库也将被大大地充盈,若是赶上丰年,百姓穰穰满家,朝廷累累硕果,那更是举国之幸事。

    陈霂刚刚践祚,就赶上了这样一个丰年,这对于新君来说是天降的吉兆,预示着国运昌隆,自然被好好地宣扬了一番。

    可按理来说,这一年不该算在陈霂头上。

    按照祖制历法,新皇继位时都要改新的年号,但这年号要在明年起才算元年,今年还要沿用旧的年号,以示对先皇帝的尊重。

    只是昭武帝在封野入京后,就被迫退位,继任的是十三皇子——祝兰亭的外甥,可这个皇帝始终名不正言不顺,朝野多有反对,封家军入主京畿时,一直为此拉锯。

    陈霂入京后,赶走了这个刚刚会走路的“皇帝”。既然十三皇子的帝位不被承认,那年号合该还是叫昭武,可十三皇子在位的一年,又确实启用了新的年号,大臣们在为去年和今年该用哪个年号争论不休时,陈霂浑水摸鱼,一锤定音,将去年依旧沿用了昭武,但今年启用他的年号。

    如此一来,叛军入京、逼宫退位、皇室颜面尽失的一年,成了昭武的最后一年,而兵退金国、新皇登基、五谷丰登的一年,成了陈霂的元年。

    不仅如此,陈霂还追封了他的母妃为皇后,逼死了文贵妃和陈椿,将已经卧榻不起的昭武帝软禁在了寝宫,风雨无阻地日日请安,看似孝悌,实则怕是想将昭武帝早点气死。

    这新君的霸道和狠毒,可见一斑。

    元南聿带着封贡的队伍从大同到京师,一路上听了不少关于陈霂的传言。

    自陈霂登基以后,仅是被罢黜的官员就逾千,每天都有人头落地,果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同时他也在大刀阔斧地整顿贪腐,安置流民,对各府道的军政法税逐一审度,看来是要做一番大事业。

    尽管陈霂的种种行为令人诟病,但经历了昭武帝的昏庸和十三皇子的混乱,大晟已经气息奄奄,朝野内外无不期盼这个名正言顺的大皇子能带着他们复辟盛世江山。

    元南聿自知这一趟对他来说绝对不善,一路心情都很沉重,但他身居要位,自要承其重任,因此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义无反顾。

    抵京时,正是清晨。上一次来京,是他随着封野入城逼宫,此时的局促谨慎和那时的威风意气自不可同日而语,短短两三年时间罢了,人生无常,着实令人唏嘘。

    他本应先在驿馆安顿,再等待陈霂的召见,可刚入了城,就有内监带来陈霂的口谕,要他即刻朝见,不得耽搁。

    于是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风尘仆仆地入了宫。

    当他下了马、卸了剑,用双腿踏过长长地步道,路过一堵又一堵宫墙,最终,踏过太和殿高高地门槛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那高坐于龙椅之上的男人,尽管早已有了准备,他仍感到头皮发麻,浑身紧绷。

    距离尚远,且陈霂头带冕旒,面目并不能看真切,但元南聿仍觉得有一股犀利的目光在逼视着自己,自他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起。

    听着御前太监宣他的声音,他回过神来,大步踏过红毯,停在丹樨之下,抬头看着那高高在上之人。

    那垂坠于面前的微微颤动的玉旒,一共五串,每串又有九颗玉珠,代表九五之尊,坐在这金銮宝殿的最高、最正之处的,正是君临天下的真龙天子——陈霂,只是,如今已无人敢直呼天子的名讳。

    这年仅二十三岁的新君,端坐于皇位,腰身挺得笔直,一身尊崇的龙气汹涌盘旋于太和殿上空,如有形之物,压得百官垂首含胸。

    御前太监重重咳了一声,斥道:“大胆。”

    元南聿没习过多少君臣之礼,但到了圣驾之前,非但不跪,还抬头直视,是足以杀头的罪,这他还是知道的。

    他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地跪了下来。

    陈霂的嘴角未扬,双目藏在冕旒之后,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满脸不情愿地跪在自己面前的俊挺男子。

    元南聿不卑不亢道:“臣,元南聿,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深深地磕下了头去。

    额头触地的那一刻,元南聿心潮翻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他不由地回想起那日陈霂狼狈撤退时,他射出去的那一箭,倘若那一箭再准一点、稳一点,如今天下该是怎样一番形势?至少,他不用对着这个曾给他至深羞辱的男人下跪磕头。

    陈霂轻笑一声:“爱卿,平身。”语调暧昧。

    元南聿暗自握了握拳头,站了起来,顺便拍了拍铠甲上的灰土。

    御前太监用力咳嗽了两声,元南聿才知这样也是不妥的,索性垂下了手,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着。

    陈霂道:“抬起头来。”

    元南聿眼中闪过愠色,他慢慢抬起了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霂。

    遥记得初见陈霂,还是一青稚少年,被废黜太子之位后“流放”去云南那偏远之地就藩,不得圣宠,亦没有外戚帮衬,除了拥有王爷的名号之外,几乎什么也没有。他和燕思空为陈霂招兵买马、奔走操劳,才令其得以拥有自己的势力。

    那时候,他眼中的陈霂只是一个落魄的小亲王,陈霂眼中的他,也只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燕思空的下属,俩人无甚交集,谁知数年之后,他们会有那样一段孽缘,又有谁能想到,那个最不受宠、最落魄失意的废太子,有朝一日会君临天下,穿着那华丽的冕服,坐在那龙椅之上,手握生杀予夺之至尊皇权,接受天下人的朝拜。

    他心目中最聪明的人便是他的二哥燕思空,可即便是那样聪明的人,也认命。

    这便是命吧。

    陈霂道:“爱卿旅途辛劳,消瘦不少呢。”

    元南聿拱手道:“多谢陛下关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子,那是北境四府今年上贡的明细,他一句废话也不愿多说,“此乃贡品单,请陛下过目。”

    “你来宣读吧。”陈霂嘴角噙着一抹嘲弄地笑,“让众爱卿都听听,镇北王对朕的忠心。”

    百官一言不发。

    谁都知道,封野是陈霂心头一块大病。

    元南聿当即展开那折子,大声宣读起来:“粳米七万石,大豆两万石,玉米三万石,素纱两千匹,葛布八千匹,战马……”

    元南聿常年练兵,嗓门儿本就嘹亮,他还故意一字一句地吼,一串单子念下来,将早起上朝还有些昏沉的百官都给震醒了,甚至震得他们耳膜发颤。

    念完之后,元南聿“啪”地一声将折子合了起来,双手奉上,御前太监步下台阶,拿过折子,恭敬地弯着腰呈给了陈霂。

    百官皆窃窃私语,暗自嘲笑元南聿是个粗莽武将,与他那个奸猾如两脚野狐的兄弟简直是南辕北辙。

    陈霂随手翻了翻,凉凉地说:“镇北王有心了。”

    元南聿忍着恶心,把燕思空教他的话背了出来:“镇北王在大同,日日仰慕陛下圣光,本想亲自前来朝觐,奈何分身乏术,望陛下赎罪。”

    “分身乏术?”陈霂冷笑,“镇北王统御四府,确实是忙得很啊。”

    元南聿冷着脸不语。

    陈霂的身体微微前倾,面前玉旒晃动,他从那缝隙之间,仔细分辨着元南聿脸上的每一丝神情,尤其是那些不甘与不忿,看来格外可口,他道:“爱卿替镇北王前来封贡,千里之途,着实不易,朕要设宴,为爱卿接风洗尘。”

    元南聿拱手道:“谢陛下隆恩。”

    陈霂道:“将元将军安置在蒹葭公馆,随行官将按品级封赏。”

    “是。”

    元南聿脸色微变,却只能“谢主隆恩”。

    那蒹葭公馆是离皇宫最近的驿馆,通常是给皇亲国戚回京述职、省亲时住的,一般人哪里住得进去,陈霂此举,实在耐人寻味,但在元南聿看来,只觉他不怀好意。

    只是出了北境四府,到了这渺渺王土,什么艰难困境,他都得一己面对,死亦不惧,还有什么能够吓倒他。

    =

    =

    =

    浪回来了,开始写副cp的番外,依然不能保证日更,但是在开新文前肯定会写完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