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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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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中狼头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柴龙沙哑道:“这……是成功了吗?”

    乔以莎说:“不清楚,应该是吧。”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掐腰叹气。“现在只能等着了。”

    洪佑森看了眼窗外,说:“我得走了,天都要亮了,今天下午还有考试。”

    乔以莎送他到门口。

    “辛苦你了。”

    “没事。”洪佑森起身,开门,乔以莎随口问了句:“今天考什么啊?”

    洪佑森皱眉道:“化学。”

    乔以莎看他表情,比面对嗑药的柴龙更加沉重苦闷,不由莞尔。她靠在门旁,冲已经准备要离开洪佑森哎了一声。他回头,她勾勾手指。“过来。”洪佑森没动,乔以莎撇嘴。“好事,过这村没这店了啊,不来算了。”

    洪佑森狐疑地看着她,往前迈一步。乔以莎一把抓他的小臂,集中精神,双目再次发出一瞬的幽蓝光芒,然后松开手。

    洪佑森抬起手臂,在小臂内侧,有密密麻麻的发光字迹,正是元素周期表。这是咒术字体,只有异人的眼睛才能看到。

    乔以莎说:“你碰碰看。”

    洪佑森随手碰了一下,正好点到了氢元素,字体瞬间变幻,胳膊上开始滚动播出氢元素的主要知识点。

    乔以莎悄悄贴近洪佑森,在他耳边轻声说:“礼物。”他抬眼,她苦口婆心道:“爸爸为了你的成绩,真是煞费苦心啊。”

    洪佑森咬牙,刚要开口,被乔以莎一掌推出门。“走了吧您内!”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着门板听见她哈哈大笑。

    洪佑森站在黑洞洞的走廊里,过堂风吹得他发丝轻动,他两手卡腰,微斜着头,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半晌,舌头在口腔走半圈,点点头,走了。

    *

    城市北角,私人会所内。

    闻少爷翘着二郎腿坐在躺椅里,依旧在跟人打牌。

    一个小弟模样的人上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点什么,他眉头一皱,紧着鼻子怒吼一句:“……Again?!”随即牌又飞出去了,他愤然起身道:“不是我不给机会吧?自己把握不住啊!”他怒气腾腾走过来,“人呢?!”

    小弟说:“柴龙失踪了,没找到,其他人都回来了,伤势……”他小声说,“伤势都不轻。”

    闻薄天气得耳腮发红。

    “妈的!一群废物!”他恶狠狠地眯着眼睛,琢磨道:“我都给他用药了还打不过?对方到底什么人啊?”他外套一披,“不行,小爷要亲自处理那——”

    话音未落,他忽然顿住,转头。

    后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中年男子,他身材异常高大,衣着正式得体,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他负手站着,一动不动,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远远看着像个假人一样。他对闻薄天说:“闻少爷,请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闻薄天不耐烦地叉着腰,说:“你让我做什么啊?我都说了,我们家这个是家族集团,只传亲族血脉!你们只要把我那两个哥弄明白了,老爷子继承权只能给我,到时候医院资源随你们怎么使。”

    那男人说:“我们正在调查他们,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闻薄天撇嘴:“还调查什么,以你们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给他们俩处理了也没问题吧?”他冷哼一声,“顺便报了当年在码头的仇。”

    男人面不改色道:“你可能对主人有什么误解,他不会允许我们这样做的。我们进入人类社会,就要遵从人类社会的法则,人不能轻易乱杀。我们会想办法将你两个哥哥送进监狱,让你名正言顺继承集团。”

    闻薄天踱步两圈,走到那男人面前,建议道:“那我再给你们提供点线索,我大哥曾经酒驾肇事逃逸过,我二哥犯了重婚罪。”

    男人静默看着他,片刻后,说:“我们已经买通了董事会高层,时机一到就会发难,到时还要你配合。时间紧迫,不要误了主人的大事。”

    闻薄天皱眉:“神神叨叨的,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男人说:“这就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了。”

    闻薄天点头:“行吧,你们速度快点,我急着找那对狗男女呢!”

    男人说:“放心,等正事处理完,你有的是时间玩游戏。”

    ……

    乔以莎小补了一觉,醒来时已经中午了,柴龙已经睡着,她简单洗了把脸,小心翼翼拎包出门。

    她来到Bly,现在已经闭店了,她拿钥匙开了门,直上二楼。

    柳河吃住都在Bly,房间在二楼最里面。这个时间柳河睡得正沉,乔以莎直接进门,差点没给熏懵了。

    屋里弥漫着烟酒的臭味,柳河只穿了条黑色四角裤,趴在乱糟糟的矮床上。乔以莎过去踹了他一脚,柳河挠挠屁股,接着睡。

    乔以莎伸手,狠狠掐了他大腿根,柳河嗷地一嗓子,一个咸鱼翻身转过来。

    他用血丝密布的眼睛瞪着乔以莎。

    “没个正当理由老子要发飙了啊……”

    乔以莎说:“我知道那拳手谁派来的了。”

    柳河:“谁?”

    乔以莎:“闻薄天。”

    柳河长叹一声:“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

    乔以莎:“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静了一会,柳河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了,下地拿了包烟,点燃一支。

    “到底怎么回事?”

    柳河房间里有一个小窗,常年遮着,大中午只能透进一点点轻薄的光线,照亮房间内悬浮的万千灰尘。

    乔以莎说:“我跟你详细说一下这个事情,你不要太惊讶。”

    柳河嗯了一声。

    接下来,乔以莎把最近的一干事件都跟柳河讲了一遍,包括洪佑森的情况,甚至柴龙的事,还有闻薄天被转化成的血族究竟是个怎样的物种。她说得极尽详细。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预感,这事似乎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柳河不能什么都不清楚。

    柳河静默地听着她说的这一切,脸色深沉,浓眉紧蹙,他抱着手臂,手里的烟一直放在嘴边,但却没有抽几口。

    乔以莎说完后,他弹掉长长一截烟灰,严肃道:“总结起来……”

    乔以莎等着听他能总结出什么。

    柳河:“就是闻少爷没死透。”

    乔以莎做恍然大悟状:“你还真是有拨开现象看本质的能力啊。”她说了这么多能影响人世界观的东西,他就总结出这么一条来。

    柳河:“现在要回来报仇。”

    乔以莎努努嘴:“你非这么说……也对吧。”

    柳河嘴唇一抿,笑了。

    “行啊,让他来吧,我等着。”他把根本没抽几口的烟掐灭,说,“这次不用你,老子给他个机会,我俩公平一战。”

    说完,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往床上一趴,床垫弹力好,给他上下悠了两轮,他舒服地发出呃呃的声音,长呼一口气,眨眼进入沉眠。

    乔以莎:“……”

    ……就完了?

    就完了。

    乔以莎站了一会,忍不住朝柳河屁股竖了个大拇指。“你真是个人才啊!”

    怪不得,小时候她曾问过外婆,为什么世上伟大的种族那么多,却是人类主导着一切。当时外婆颇为感怀地说了句:“因为人类这个物种,太抽象了。”

    除了人类以外的任何一个种族,都可以用几个通俗性的词汇概括,比如血族的冷漠,疯狂,高傲;狼人的质朴,忍耐,强悍;鲛人的冰冷;亡灵的黑暗;树人的浑厚;精灵的美丽……只有人类,无法概括,或者说前面那些所有的词,都只是人类的一小部分。

    人类实在太复杂了,明明是一个群体,却可以各自为政,大家都只听自己想听的,只信自己想信的,还迷之理直气壮。

    乔以莎点点头,“你赢了,我走了。”

    不知是不是被柳河大喇喇的心态影响了,乔以莎从Bly出来也不紧张了,顿时觉得肚子有点饿。她鬼使神差来到德工对面的咖啡馆,也叫了一份牛排,和一份红豆冰沙。

    吃了一半就饱了。

    他怎么能轻而易举就每次咽下四份的?

    她转头看窗外,隔着一条马路,是德工校园正门。

    咖啡馆里人丁稀少,乔以莎坐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位置,酒足饭饱,有点发呆。

    她穿着高领的黑色贴身的针织衫,显得脖颈很长,外面还是一件黑色风衣,厚围巾堆在一旁,头发随意松散着,衬得脸孔简单而精致。

    下午两点多,窗外静悄悄的,阳光明媚。

    ……

    洪佑森正在考试。

    因为身高缘故,他一直坐在教室角落,他仗着自己身体好,入冬了还开着一旁的窗户,此时冷风吹着,他左侧的头发轻轻偏开。

    他袖子撸到手肘,露出健壮的小臂,一脸严肃地答题。

    窗外忽然有窸窣的声响,他偏头,一只乌鸦停在杏树上。

    他:“……”

    因为过长时间凝视窗外,班主任瞄上了他,“洪佑森?看什么呢?”他走过来,往外看看,乌鸦极为正常地梳理羽毛。

    班主任:“考试还敢溜号?你都答完了吗?”

    洪佑森垂头道:“正在答。”

    乌鸦在枝头蹦跶了两下,见班主任要走,忽然哗地一下张开翅膀。

    洪佑森胳膊上的字迹瞬间显形,班主任人老眼不花,跟唱京剧似地瞬间一声拉长的“嗯——?”洪佑森连忙背过手,班主任一把将他胳膊拉住,使出吃奶力气拉也拉不过来。

    “洪佑森!”他放大鼻孔警告道,“把胳膊伸出来!”

    洪佑森瞥了一眼窗外,脸色甚是阴沉地将胳膊伸了出去。

    字迹又没了。

    班主任歪歪头,咋回事,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放下他的胳膊要回讲台,乌鸦刷一下再次张开翅膀!

    “嗯——?!”

    “伸手!”

    “……诶?”

    “嗯——?!伸手!!!”

    “……什么!”

    旁边答题的同学受不了了,转头喊:“您能安静一会吗!”

    班主任:“算了……”他揉揉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啥也没有。“接着答题吧。”

    他站在洪佑森桌边用衬衫角擦眼镜,重新戴上。

    “你热啊?”他问了句。

    洪佑森缓缓抬头,说:“不。”

    班主任皱眉:“那身上这么红呢。”

    洪佑森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没事。”

    班主任紧了紧自己的毛坎肩,说:“大小伙子火气就是旺啊。”

    班主任回归讲台,洪佑森再次偏头,乌鸦站在枝头,仰脖嘎嘎叫。他宽大的手掌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乌鸦毫无惧意,站树枝上扇翅膀,一上一下,欢乐蹦迪。

    洪佑森血气上涌,忍无可忍,一把将窗帘拉上了。